一
暮色漸沉,低矮的小木屋中亮起了暗黃的燭光。
鋪墊整齊的床沿,坐著一對夫妻。丈夫皮膚黝黑,相貌平平,但身材卻健壯無比。妻子卻生的水靈,臉上的妝顏還未卸去。
丈夫手里拿著旱煙,“吧唧吧唧”的猛吸了幾口,嗆得他好一陣咳嗽,終是忍不住向自己的妻子嚷道:“秀月,你真要跟我離婚?”
漂亮的妻子沒有憤怒,顯得很平靜:“是,他是我第一個男人,現(xiàn)在終于有他的消息,他肯定需要我,我想我應(yīng)該將自己的后半生交給他。”
丈夫情緒憤怒:“為什么?當(dāng)初是他拋棄你,十年杳無音訊,而你我已是十年夫妻,你當(dāng)真說放下就能放下?”
秀月抬眸看著自己相處了十年的丈夫,眼中確有一絲的不舍和不忍,可是轉(zhuǎn)念她又變得平靜了:“我心里本來就一直放不下他,你我既然已經(jīng)做了十年的夫妻,你就應(yīng)該滿足了,因為以你的資本本就不可能娶到我的。看在我給你做了十年的妻子,你就成全我吧,成全我今生最大的心愿。”
丈夫再也坐不住,憤怒的站起來:“他需要你,你就要去陪他,可我呢,我也需要你,那我怎么辦?他究竟有什么地方值得你一直放不下?難道就是因為他那一張臉嗎?”
說到臉,秀月明顯身體一震,臉上表情復(fù)雜,淚水奪眶而出。腦海里不斷地閃現(xiàn)十年前的那場大火。
無論丈夫如何的百般勸說,秀月心意已決,始終不為所動,毅然踏上了遠(yuǎn)程之旅,只為圓自己的一個夢,更為了尋找一個答案。
她要當(dāng)面質(zhì)問,十年前,他為何不辭而別,從此杳無音訊?
二
歷經(jīng)千辛萬苦,秀月終于見到了那張令她魂牽夢縈了十年的臉。
他還是那么英俊,歲月似乎對他特別的眷顧,沒有在他的額頭留下一絲的皺紋。他的笑容依然那么好看,一如十年前。
可是他的感情卻早已不是十年前的模樣,他的身邊,早已有了漂亮的妻子,可愛的兩個孩子,一兒一女。
她不甘心,十年來,她四處托人打探他的消息,現(xiàn)在終于找到他,可是他的身邊,卻已經(jīng)有了人永遠(yuǎn)的替代了她的位置。
她不能接受這樣的結(jié)果。
她情緒崩潰,幾乎陷入絕望,她咆哮著問他為什么?
而他的回答,卻更加令她震驚。
她不可置信的看著他:“那你的這張臉,本來的主人在哪里?”
他卻搖了搖頭,只寫給了她一個地址,讓她去碰碰運(yùn)氣。
秀月咬緊嘴唇,暗暗發(fā)誓:樂凡,無論你換成什么樣的臉,我都要找到你!
三
秀月要找的是一個換臉法師。只有找到他,秀月才能知道樂凡現(xiàn)在的模樣。
法師看到秀月的時候,臉上浮出了滿滿的震驚,他細(xì)細(xì)打量著秀月,良久才悵然長嘆。
秀月不明原由,問到:“法師似乎對我的到來很意外?法師是否認(rèn)識我?”
那法師輕嘆一聲:“你今日能夠來此,不過是想知道一個人現(xiàn)在的樣子?”
“沒錯。這個人叫樂凡,我不久前剛見過他的那張臉,但人卻早已不是樂凡本人了,希望法師能夠告訴我他現(xiàn)在的樣子。”秀月不想說多余的話,直接切入主題。
法師看著秀月,猶豫片刻才開口:“你既然能夠來找我,說明你已經(jīng)不在乎他的那張臉了?是這樣嗎?”
秀月愣住。她明白法師的意思,輕輕的點著頭。
法師嘆道:“也就是說,無論樂凡如今變成什么樣子,你也不在乎?既然是這樣,你又何必執(zhí)著的一定要找到他呢?”
秀月這次沒有任何的猶豫:“我只想再見到他,無論他是一張什么樣的臉,我都不在乎,只要心還是他就夠了。”
法師嘆氣:“其實樂凡的心,一直都是你的。”
秀月不明白。
接下來,法師的話,卻讓她心痛萬分,猶如萬箭穿心般痛苦。
十年前的大火中,秀月的臉被燒傷。樂凡找到法師,法師卻提出“以臉換臉”的交易方式,因為樂凡的那張臉實在太英俊,法師一時貪戀,想來日后可以賣個高價。樂凡為了能夠保住秀月的容顏,沒有絲毫的猶豫,便答應(yīng)了法師的要求。
一個月后,秀月的臉被法師修復(fù)成了原來的模樣,可是,樂凡卻被換成了一張平凡普通還略有點丑陋的臉。自那以后,秀月就沒有再見過樂凡,樂凡仿佛從人間消失一樣,從此杳無音信。
秀月震驚,雙眼含淚:“所以,法師的意思是,樂凡從來都沒有離開我,只是換了一張臉,繼續(xù)待在我身邊?”
法師似是也被觸動,此刻竟然也悄悄的濕了眼眶,輕輕點了點頭,聲音沉重:“是的,他一直在你身邊,從一個陌生人開始,對你無微不至的關(guān)懷著,后來……你們就成了夫妻了。”
“什么?”秀月實在不敢相信這一切。
“可是他為什么不跟我說清楚這一切呢?”
法師長嘆:“因為他怕你接受不了,也擔(dān)心你不會相信這樣的事實,那樣他就永遠(yuǎn)沒有機(jī)會,所以他寧愿以一個完全陌生的人出現(xiàn)在你的身邊。那樣,他至少還可以每天見到你。”
秀月的淚水終于控制不住的肆虐起來:“他真傻。”
四
秀月幾乎是晝夜兼程。她要以最快的速度回去,回到她的那個家,因為那里,有他找了十年的樂凡。
秀月回到家時,卻沒有見到他的丈夫,留給她的只有一封家書。
可笑的是,秀月和他做了十年的夫妻,她卻一直不知道他會寫字,只能說自己真的太不在乎自己的丈夫了,秀月嘴角牽出酸澀帶有自嘲的譏笑,顫抖的打開書信,熟悉的字體,讓她心碎,眼淚再也止不住了。
秀月,謝謝你給了我一個家。原諒我用一張別人的臉,騙了你十年的感情。落款赫然寫著 樂凡
秀月憤怒的將書信撕了個粉碎,“混蛋,騙了我十年,現(xiàn)在拍拍屁股就想走。”
她不顧一切的跑出家門,她已經(jīng)決定,無論天涯海角,無論十年還是二十年,她都要找到他。
秀月在離家不到三公里的地方找到了他的丈夫。
樂凡看著秀月一步步走近,淺笑:“我一直在這里等你。”
秀月卻不打算給他好臉色,陰沉著臉,“你既然有種騙我十年,為何沒有膽量騙我一輩子。”
樂凡厚著臉皮將秀月?lián)砣霊牙铮谒厗柕剑骸艾F(xiàn)在還能繼續(xù)騙下去嗎?”
懷里的人抬起頭看著那張熟悉的臉,十年的點點滴滴瞬間浮現(xiàn)在腦海,她的雙頰此刻竟然悄悄爬上了一抹嫣紅。
“大騙子,此刻什么心情!”秀月從那時起,就喜歡這樣叫他了。
樂凡擁著她看向遠(yuǎn)方,一臉的輕松,笑容燦爛,“我們在別人的樣子下,卻活出了最真實的自己,也找到了彼此最好的愛情,真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