倚紅軒,京城第一酒樓,不是風(fēng)月場所卻勝 似風(fēng)月場所。打尖住店,人滿為患。歌舞笙簫,耳目不絕。顧時只見一公子,一襲白衣,玉樹臨風(fēng),風(fēng)流才子,不過如此。他徑直走入酒樓,尋了最僻靜處坐下,斟了一杯小酒,小口慢酌,雙眼稍有意蘊地看著某處。
“不好急思,這位客官,本店實在沒有客房了。”店小二臉帶歉意地對一衣衫襤褸的乞丐說道。乞丐卻從袖口里拿出一錠銀子擺在柜臺上,店小二立馬逢迎:“誒,客官,您這邊請嘞!”正要走時,匆忙跑來一二十來歲小伙計,說道:“誒,小二哥,您去忙活,我來。”便領(lǐng)著乞丐上了二樓東廂最好的上等房。
一曲舞罷,身姿窈窕的紅衣女子在眾人掌聲中謝了幕。 “不錯,今日這酒席開銷,本王全包了! 各位放肆吃喝!” 全場歡呼,更有人小跑到一披錦裘大衣之人面前曲意奉承:“王爺真是豪爽啊!這京城哪有人比得過安王爺啊!”歌舞看夠,王爺也不理會來人,徑自上樓。 至此,興趣缺缺,顧時也上樓,卻剛好見那紅衣女從白衣公子房間退了出來。
翌日清晨,那乞丐卻在自己房內(nèi)曝尸身亡……
PS:參與學(xué)校故事續(xù)編大賽時的作品,此為題目
壹
? ? 乞丐的房間擠滿了人。他們的臉色都不太好看。
? ? 安王爺面色鐵青,眼眸子里的殺氣遮掩不住,周圍人都稍微遠離了一點。畢竟是他安王爺負責(zé)京畿戍衛(wèi),如今落榻之地出了命案,顏面上掛不住。何況,這乞丐看著不一般。
? ? 顧時除了初始露出意外之情,面色早已恢復(fù)平靜,在江湖里滾打時間不多,但身為武人,生生死死也見過不少。
? ? 年輕伙計面帶惋惜嘆了口氣,卻是不知何因。
? ? 紅衣舞女練蝶衣紅衣如血,面色慘白,受了不小驚嚇,顯得楚楚可憐。安王爺將她擋在身后,半支撐著她。
? ? 她是最初發(fā)現(xiàn)者,一聲尖叫引來了眾人。門外還有不少往這觀察的人,但都被王爺?shù)淖o衛(wèi)攔下,只能在遠處私語。
? ? 白衣男子面色陰沉,不是因為尸身,他瞥得更多的是安王爺與練蝶衣。 “我去檢查尸身。”顧時輕輕說了一句,便徑直走過去。
? ? 乞丐是被割喉而死,但傷口奇特,呈“V”形,喉管兩側(cè)被深扎進去,留著兩個窟窿。
? ? “一擊斃命,兇器應(yīng)該是江南蝴蝶門的蝴蝶鏢。”顧時給出了答案。
? ? “蝴蝶門?那不是早在十多年前因謀反被滅門了嗎?如果江湖傳言沒錯的話,當(dāng)年統(tǒng)兵之人便是安王爺吧。”
? ? 白衣男子疑問道,聲音略微抖了一下,但還是被顧時察覺到了。這讓顧時不由多看了他幾眼。
? ? 安王爺皺了皺眉,說:“當(dāng)年鎮(zhèn)壓蝴蝶門是本王率兵過去。若真是蝴蝶門的余孽,他也該沖本王來才是。”
? ? “說不定是小賊貪他錢財,偽造成蝴蝶門呢?這乞丐錢多又好殺……”伙計陳慶也在角落里發(fā)表自己的看法,他是第二個過來的。
? ? “不可能。能夠在顧時與本王無知覺的情況下殺人,不會缺錢財,而且在京城稍微打探一下,都會知道本王這幾日都在倚紅軒,他若不是瘋了,不會做這等事。估計是想給本王個警告,告訴本王——蝴蝶門來了。”
? ? 顧時正在房中四處查看,聽聞安王爺此言,停下身子,說道:“恐怕他們圖謀已久,王爺還是請先回府罷。”
? ? “不用,不用!”安王爺連連擺手,又狠聲說道,“本王倒要看看這余孽如何來復(fù)仇。”
貳
? ? 乞丐之死,在王爺封鎖消息的情況下,并未掀起波瀾。客人依舊不少,只是除了飲酒作樂,多了不少竊竊私語之聲,還是關(guān)于倚紅軒命案一事。
? ? 練蝶衣因受了驚嚇,沒有跳舞,只是小唱一曲,吳儂軟語,讓人沉醉。可能因恐懼未消,夾雜了不少顫音,客官紛紛表示不滿。練蝶衣不得已道歉下臺,換另外的人繼續(xù)表演歌舞。
? ? 吳儂軟語,想起死去已有數(shù)年,來自蘇州的王妃,王爺剎那失神。慢飲數(shù)杯酒后,他帶著一名侍衛(wèi)出了倚紅軒,奔城西而去。
? ? 臨近傍晚,一輛馬車在倚紅軒門前停下,下來一女子。她著裝顯著風(fēng)塵氣,神色卻是透著高貴冷艷——燕紅娘——倚紅軒老板娘。
? ? 顧時眼睛一亮,起身迎接,心道終于將這菩薩盼回來了。
? ? “師姐,你可總算回來了,想死我了。”
? ? “呵,想我?你主要是想著回劍冢去吧?真不知劍冢有什么好的。”燕紅娘嗔怪,又正聲說道,“蘇州那邊出了點事,耽擱了幾天,讓你久等,先給您賠個不是。”
? ? 顧時訕訕地笑了笑,正色答道:“師姐言重了。”
? ? 兩人上樓間隙,顧時也將乞丐被殺一事說與燕紅娘聽,燕紅娘眉頭微蹙,旋即舒展開來,卻是帶著明顯的怒氣。
? ? “蝴蝶門這些余孽還真是陰魂不散,蘇州那邊也是他們在鬧,這次還鬧到安王爺頭上,不知死活。”
? ? “聽王爺說起,這蝴蝶門的余孽已消滅殆盡,這應(yīng)該也是他們最后的反撲了。”
? ? 燕紅娘嘆了口氣,說道:“誰知道呢,這藏在暗處的東西哪里那么容易看清。你有什么看法?”
? ? “沒有,”顧時搖了搖頭,“只是對那白衣男子有點疑惑,師姐,你知道他的來頭嗎?”
? ? “哈哈……”燕紅娘笑出了聲,“你呀你,我這剛回來,竟問我這個問題。不過嘛,我還真對他知曉幾分。”
? ? “哦?”
? ? “他叫申凌,一個癡情于練蝶衣的男子,江南可有不少人為這癡情感動了呢,可蝶衣偏是不答應(yīng)不拒絕,讓我?guī)刖I炅铻樗謴奶K州跑到京城,可是與家族都決裂了。”
? ? “原來如此,難怪昨日練蝶衣從他房間走出來。”
? ? 燕紅娘挑了挑眉,壞笑道:“怎么樣?蝶衣還不錯吧,身姿舞藝不說,那吳儂軟語呦,可是連我聽了心都會酥軟,干脆你將她娶回劍冢算了。”
? ? 顧時似乎被嗆到了,咳了數(shù)聲:“劍道未成,不敢思慮兒女情事。”
? ? “這劍道要是成了才奇怪。”燕紅娘聲音突然變得嚴肅起來,帶著一股說不清的情緒,“你練的入世劍,除了每年入宮,其余時間卻都被要求留在劍冢深山。我與你師兄習(xí)的是出世劍,卻被趕出山門,入這俗世,劍道未成不能回。可是,這與天道相悖,怎能悟得劍道真諦?”
? ? 顧時本想說“入得空世,便入得萬世”,但談到僅剩一座衣冠冢的師兄,他只能沉默。
? ? 房間里燈火搖曳,兩人都不知再談什么,陷入死寂。
? ? “等此事結(jié)束后,我?guī)闳ヒ妿熜职桑阄颐磕甓嗌龠€能相見,你們卻好多年沒見了,是我太自私……”
? ? 突然聽到這話,顧時呆呆地看著燕紅娘離去的背影。
? ? 除了她,劍冢無人知曉師兄墓在何處。
叁
? ? 城西,小店中。
? ? “他是我入主江南最大的倚仗,可借你僅僅一夜,就死了,你這王爺有什么用?”林野破口大罵,也顧不得身前人是誰,“現(xiàn)在我江南布局全亂,別說幫你刺探蝴蝶門余孽,便是我連入江南都不容易了。”
? ? “那就來硬的!本王協(xié)助你入主江南,再送你嶺南!”
? ? “王爺就是王爺,好氣魄。若真能入主這二地,日后廟堂所管江湖之事于我便不是協(xié)助,是領(lǐng)命。”
? ? 安王爺拍了拍掌,說道:“好。但這京城之事還需解決……”
? ? 王爺話音未落,林野突然面露殺氣,指了指門外身影。安王爺回頭,笑容凝固。
? ? 深夜,安王爺只身回到倚紅軒。
? ? 發(fā)現(xiàn)數(shù)人聚集在白衣男子申凌的房中,面色沉重。
? ? 門外供顧時調(diào)遣的護衛(wèi)將此層層護住,好在上等廂房獨占一樓且今日住店之人不多,未有太大影響。
? ? 死去的人是申凌與伙計陳慶,皆為蝴蝶鏢所殺。申凌做過反抗,身上另有傷痕。陳慶被一擊斃命。
? ? 看到燕紅娘,安王爺與她打了招呼,雖然自己是她名義上的師叔,卻對她有所虧欠。除了顧時,整個云山劍冢都對她有所虧欠。
? ? 練蝶衣梨花帶雨,看得旁人也不免悲從心來。
? ? “為避免再出意外,現(xiàn)在跟本王回府吧。”安王爺彎身,扶起練蝶衣,身形略有停滯。
? ? “這……” 練蝶衣看著申凌顯得有幾分遲疑。 安王爺說道:“接下來交給侍衛(wèi)處理,等到天明再過來。事情發(fā)展到這地步,也該到結(jié)束的時候了。”
? ? 燕紅娘臉色冷淡,出言勸她隨王爺回府。
? ? “安王爺出去之時,帶著他的貼身護衛(wèi)驚云,回來時卻只有王爺一人。中間應(yīng)該出了變故。”
? ? 在窗口目送馬車離去,顧時說道。
? ? “是該結(jié)束了,你看……”燕紅娘手指向申凌尸體旁側(cè),只見一顆小珠子恬靜躺在那里。
? ? 顧時望著那突然變得顯眼的小珠子,瞳孔猛地一縮,旋即平靜問道:“她是你從江南帶入京城的?”
? ? 燕紅娘心思通透,盯著顧時冷哼道:“我怨劍冢、怨宮中那位,但我更恨蝴蝶門,蝴蝶門死我手底下的,哪個不是生不如死?”
? ? 話音未落,她的雙眼已紅透,似是失望至極。顧時知道自己說錯了話,不該妄自揣測對自己疼愛有加的師姐,只能如兒時一般躊躇不安,低頭認錯。
? ? 燕紅娘噗嗤一笑,如冬盡春來……
? ? 安王爺所在馬車內(nèi)。
? ? “驚云的家人在何處?”安王爺突然說道。
? ? 練蝶衣錯愕。
? ? “你與申凌控制其家人,以此來要挾他,讓他監(jiān)視本王。放了他們,本王可以饒你不死。”
? ? 練蝶衣笑道:“那可能,你永遠都不知道他們在何處了。”
? ? 她右手一抖,一枚蝴蝶鏢飛出,射向安王爺。飛鏢極快,似乎看不到影。可惜安王爺不是常人,速度更快,屈指將其彈開,雖然手指被劃傷,卻未有大礙。
? ? 練蝶衣手中又露出另一枚蝴蝶鏢,但王爺右掌已擊在她的肩膀上,聽得骨頭斷裂之聲傳出,而后手如靈蛇,鎖住她的喉嚨。
? ? “不說就死!你考慮清楚。” “申凌阻攔我,被我誤殺,我又殺不了你,沒什么可活的了。”
? ? “這么多年,蝴蝶門的毒辣凌厲還真是從未變過。
? ? “陳慶與林木都是本王布在倚紅軒的眼線,可惜林木仗著自己五感高于常人,低估了你們,暴露了自己,當(dāng)晚被殺害。
? ? “次日夜,你與申凌起爭執(zhí),將他誤殺,正巧陳慶入門來,便被你一起殺掉。之前本王還不確定,因蝴蝶鏢整個都是刃,再天賦異稟,也不可能不留傷痕,你雙手如玉無瑕,騙了本王。
? ? “可你今晚卻太匆忙,手鏈被割破都沒注意。” 練蝶衣面帶微笑,隨后咳了兩聲,吐血而亡。
? ? 王爺從她懷中拿出一只皮手套,面色悲戚,低喃道:“驚云啊,我可能要食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