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人一生的命運,用老話兒說,是一截兒一截兒的。年少時享福的,長大未必享福,中年發跡的,未必延續到老年。命運這東西,看不見摸不著,卻在冥冥之中左右著人的一生,像一只隱形的手。
在南北季候風交匯的地方,有一個村子。傍水,但不依山。村子不大,兩百來口人,差不多就是東頭說話西頭應和的那種。飯熟的時候誰家的人要是在外串門沒回來,只需在自己家門口吆喝一聲誰誰誰回來吃飯了——保準有長長的一聲:哎——知道了——從某個角落里傳出來。一家做好吃的家家能聞著香味下飯。
由于地理位置處于亞熱帶與溫帶的經緯度上,村子里的景色也有特色。家家必有一片竹林,修竹蔽舍,似應了蘇東坡那首“寧可食無肉,不可居無竹”的名士之風。村子四周河渠遍布,紅荷青蓮之間,灰鶴鴛鴦野鴨屢見不鮮。河里更是螃蟹明蝦黃鱔甲魚以及各種淡水魚類比比皆是。
七十年代末,村子里接連出生了三個女孩兒,三戶人家又彼此有親戚關系。所以,各自相差一歲的三個女孩自然也就成了兒時的玩伴,青梅之交。許是水土的原因,亦或是氣候濕潤,三個女孩相同的地方便是同樣的皮膚白皙細嫩,只是胖瘦有別。
最大的女孩名字叫皎,頭發烏黑,細長的眉眼,緊致的肉多骨頭小的身材。心眼兒多頭腦活泛的樣子,從她的眼神里流露的出來,那就是看人時目光閃爍,常常猛撩一下眼皮看你一眼就迅速閃開。
最小的那個叫美,和皎屬于同宗姐妹。長的細腳長手的模樣,類似于叉開的圓規。一只眼單眼皮一只眼雙眼皮,大而薄的嘴唇,頭發焦黃,走路時腳抬的比較高。
年齡居中的女孩兒,最大的特點是胖。白白胖胖,那胳膊腿兒跟藕節似的。七十年代末,人們的生活條件還很不好,生個胖孩子那跟生個寶似的,所以那個名叫竹的女孩兒在村子成了公家的孩子,誰見誰抱抱。因為胖的緣故,五官輪廓便不那么分明,只是粉嫩嫩小鼻子小嘴外加黑白分明的小圓眼睛,還有一對笑意盈盈的酒窩。她和美是表姊妹關系。
時光荏苒,三個小丫頭慢慢長大了,期間自然不會少了打鬧親疏你惱我笑的插曲,這并不影響最后的殊途同歸和好如初。三個丫頭一起上完小學上完初中,這條同行的路,便出現了岔路口。
要講三個女孩兒的故事,不能不交待下她們的家庭。
三個女孩兒的母親,都是忠厚老實賢惠能干的家庭婦女。身上有著幾千年留下來的傳統美德,慈愛,善良。皎的母親有一雙靈巧的手,描龍繡鳳穿針引線的沒有她不會的,做出來的繡品那是栩栩如生,所以村子里大姑娘小媳婦兒的經常往她家跑,去謄個花樣兒學個針法什么的,皎的母親也是熱心相助,包學包會。
竹的母親出身較好,雖沒讀過多少書然而家教極好,知書達理的她經常是村子里娶媳婦聘閨女時陪主客的,有她在場不要怕失了禮數。誰家新媳婦兒鬧別扭了,誰家婆媳不和了,誰家妯娌拌嘴了,誰家夫妻打架了,一準都找她說理去。且都是怒氣沖沖去,和和氣氣回。這樣,就結了不少人緣,贏得很多尊重。
美的母親娘家窮,嫁過來之后婆家弟兄妯娌還不和,欺她沒有靠山,男人也不護她,經常的大家鬧完小家嚷嚷,受了不少窩囊氣。三個母親有一個共同點,那就是家里地里都是一把好手,為家辛勤操勞著。
三家的父親,各有特點。皎的父親是個能人,是一個建筑隊的采購,那時候都是國營沒有個體。每天東奔西跑的不著家,一回來就帶回大包小包的東西,還一伙一伙的來朋友。那時候在村子里他家是第一家蓋預制板平房且前面貼了瓷磚的,那種黃底雪花點的瓷磚。拉了大大的圍墻打了光滑的水泥地坪。還買了村里第一輛洪都125的摩托。出來進去的皎的父親總是頭發烏亮皮鞋锃亮的,見人臉上先堆笑再掏煙,所以那時候,人們看他時多用的是一種仰視的眼神,有點兒愧不可及的感覺。
竹的父親那時候是村子里的浪蕩哥兒,因為有在外當官的哥哥的庇佑,他可以不干很重的農活而是在大隊里開鏈軌拖拉機。閑時打個獵釣個魚的,日子過得那叫一個瀟灑自在。那時候村里也就他一個會自己織網自己做火槍的人,家里的長短家伙什好幾把,魚網更是織的那個牢撒的那叫一個圓。所以竹小時候,那就是吃著鮮美的野味長大的。
美的父親兩手百拙,啥也不會還有點兒懶。俗話說饞懶同路,所以每次別人家一吃好的他必定吸溜著鼻子去蹭一口,時間長了人人都討厭他。竹常常是端著一碗飯出去吃兩秒鐘就端個空碗回來了,母親問咋吃這么快?竹回答被表舅倒走了。農閑時候別家男人出去打個零工掙點兒零花錢,他從來不去,每天蹲在路口的那個石碾上頭罵媳婦兒罵孩子。(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