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些男人永遠只有第二性征是男人，其他真的算不了男人。
1.
我推開虛掩著的門，走了進去。媽蜷縮在一個角落里，一言不發。
我輕輕的走了過去，蹲下身子，看著她散亂的頭發和手上的淤青，我問:“他又打你了？”
她搖搖頭，說:“沒有，是我自己摔的。”
屋子里充斥著一股荷爾蒙的味道，床上、地上還散落著成年男女的幾件衣服，滿地狼藉，傻子都能明白發生了什么。
我嘆了口氣，緩緩對她說道:“媽，真的離婚吧，以后我養你。”
她看著我，眼神復雜迷離，囁嚅了下，或許是想說什么，但最后卻什么也沒說。
我知道，她在猶豫，亦或是，她已經麻木到習慣了。
2.
第一次發現我爸出軌，是在我18歲那年。
我放學回來后，發現家里地板散落著三三兩兩的衣服，沿著衣服走，我走到了爸媽的房間。
房間里傳出聲聲嬌喘，并不是媽的聲音。我立馬把門打開，看到的是我親愛的爸爸正在與一個我不認識的女人纏綿。
他們聽到了開門聲，我爸看見佇立在門外的我愣了會，后用力向我丟了一個枕頭，朝我吼了句:“滾。”
我連大門都沒有鎖就飛快跑開，我爸隨之起床來關門，而后是對我的罵罵咧咧。
漫無目的的走在街上，看著小販手中五彩斑斕的棉花糖，我忽然有點反胃想吐。
我12歲之前，都是我爸來帶我買棉花糖的。他說:“我家閨女就該像這棉花糖一樣，柔軟又漂亮。”
可是后來，他開始變得很忙很忙，再也沒有時間陪我買棉花糖。
一開始我以為他是忙于生意，可是現在我才明白，他只不過把給我和媽媽的愛分給了許多個女人。
晚上回到家，他坐在客廳里，看見我回來，笑瞇瞇的對我說:“楠楠，爸爸有事和你商量。”
我呆住了沒動，我根本不知道該怎樣面對他，又或許我該不該告訴媽媽。
媽媽看了我一眼，笑著說:“你不是最喜歡和你爸玩了嗎？還不快去？”
我心中苦楚，媽，恐怕他再也不是以前的爸爸了。
書房里，他握著我的手和我說對不起。他說這是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他說他最愛的還是我和媽媽。
門外“咚”的一聲，把我和他嚇傻，我多怕門外站著的是媽媽，她聽到了我們的講話。
打開門，貓咪小森的玻璃球滾到了我腳下，還好，不是媽媽。
后來的一晚，他不在家，我和媽媽睡，我抱著媽媽，我問她，“假如沒有了爸爸，你會怎么辦？”
她說:“有你爸的日子才叫生活，沒有你爸，那還過什么？”
那一晚，我輾轉難眠，當黎明的到來劃破了黑暗，我把編輯好的消息按了發送鍵。
“如果你說的是真的，那請以后對我媽好點。”
或許我知道這是一個錯誤的決定，可是我沒有辦法。
3.
后來我在外地讀大學，某天深夜里被一陣刺耳的鈴聲吵醒，電話里是我媽嗚嗚的哭聲。
我混沌的大腦立馬變清醒，我預感，肯定出事了。
第二天我便訂了最早的機票回家。
從我媽斷斷續續的哭訴里，我大概知道了緣由。
我爸要離婚，我媽死活不肯離婚。
我問:“離婚原因是什么？”
我媽不吭聲。
“他有了別的女人？”
我媽還是不吭聲。
我看著桌子上的離婚協議書，男方那邊我爸已經簽了字，再看看我媽這個樣子，我一下來氣，我朝她吼道:“為什么不離？他這樣值得你留念什么？”
媽終于忍不住哭了出來，她問我，“為什么我都容忍他找別的女人了他還要和我離婚？為什么？”
我:？？
我坐在沙發上久久不能說話，一種油然而生的無力感包裹著我。
這是一個怎樣的家庭？爸爸找女人，媽媽容忍他找女人。
過了好久，我媽哭完了。
她抬起頭對我說，說了好多好多。
她說:“你以為我都不知道嗎？我只是在裝傻，我想給你一個完美的家，還有就是我愛他，舍不得他。”
她告訴我其實她早就知道我爸出軌的事，而我看見的那次也并非是我爸的第一次。
一開始，他們因為這個吵的不可開交，我爸會告訴我媽那只是逢場作戲。
后來，我爸直接攤牌了，他告訴我媽，他就是喜歡上了那些年輕漂亮的姑娘。
每當這時，我媽只能獨自一人坐在鏡子前，摸著臉上多出來的皺紋和斑點，哭成淚人。
她說:“我也年輕過的啊。”
后來，他的公司出現了問題。合作伙伴帶著他的錢跑路了，公司開始出現資金周轉不靈，面臨破產的風險。
以前跟著他的小姑娘都跑了，銀行也不肯貸款給他。
每天晚上他都是醉醺醺的回來，他喝醉了酒，就開始打我媽，有時候直接抓著頭發往桌子上撞，有時候直接一推攘到地上。
完事后，我媽還得拿毛巾幫他擦拭身子，他的襯衣領子上還是有些許唇印，在夜晚都顯得那么觸目驚心。
后來公司情況好轉，他不再喝醉酒，他直接不回家了。
媽媽說，有時候她真的好想好想打電話把這一切告訴我，可是她怕在外地孤身一人的我受不了這打擊，更怕我脾氣沖和他鬧翻了，斷了經濟來源。
聽完她的話，我久久不能釋懷。
我問她:“那為什么不早離婚？”
“我要是離了，你肯定得跟著你爸啊，那我就什么也沒有了。”
“那現在離吧，我已經長大了，你們可以不用考慮我。”
我轉過頭去，努力抑制自己的淚水。
我最怕的就是這種疼愛，口口聲聲說是為了我，卻從沒問過這是不是我想要的。
4.
我一直相信我爸的承諾，因為他對我確實一如既往的好，卻不曾想過，原來他們夫妻間卻早已變質。
我是這個家唯一的紐帶，卻再也牽不起他們倆的手。
咖啡廳里，他坐在我對面，眼神有點迷亂，同時我發現，他的肚子更大了點。
我不知道該稱呼他為爸爸，還是傷害我媽的兇手。
我問他:“為什么？”
他攪動著杯子里的咖啡，望著我，說:“楠楠，爸爸依然愛你。只是，我和你媽媽的事，你不用管。”
“難道幾十年的相濡以沫就比不上外面的妖嬈賤貨嗎？”
我的聲音顫抖著，我的歇斯底里讓許多人投來了詫異的目光。
我實在不能明白，為什么忽然之間一切都變了，還是說，其實在我18歲那年，就已經開始變 了。
我媽18歲時就義無反顧嫁給了爸，從他一無所有到白手起家再到事業有成，都說陪伴是最長情的告白，可是為什么最后還是變成了這樣？
咖啡廳出來后，我直奔去了機場。
路上，我發了條微信給我媽。我說:“你認為的晚開始其實恰恰是最好的開始。如果你決定離婚了，我就回來陪你辦手續。”
飛機上，關掉了手機，便開始沉沉睡去。我多想一覺醒來，還是在童年，那時候爸爸愛媽媽，我們一家人歡聲笑語。
5.
最后我媽還是沒有選擇離婚。她深情款款的對我爸說，只要你偶爾回來就好。
她最終還是把全部希望壓了薄薄的一張紙上，她以為這樣就像放風箏，只要線在她手上，風箏還是得回來的。
我以為，如果他們甘于享受這其中的愛恨情仇，或許大家都能幸福安康到老。
一年后，剛出來工作的我在上班的時候接到了小姨的電話。
她說:“楠楠你快回來呀，你媽要出事啦。”
我放下手中的東西就往外沖，雖然我很不想承認那個懦弱的女人是我媽，可她要是出事了，我知道我會后悔一輩子。
前腳剛進門，小姨就迎了上來，噼里啪啦和我講述了事情的經過。
我爸帶了個女人回來，當著我媽的面和那個女人調情。看著那個女人趾高氣昂，像只水蛇一樣纏繞在我爸身上的時候，我媽終于沒能忍住，沖進廚房拿了把水果刀，在爭執中，她劃破了那個女人的手臂。
我爸見狀反手給了我媽一個巴掌，一個踉蹌，我媽摔在地上。我爸帶著那個女人去了醫院，至始至終沒有正眼看過我媽。
而我媽，則在地上躺了好久好久，又或許是，想了很多很多。
于是就有了開頭那一幕，我媽蜷縮在角落里，一言不發。
房間里，我再一次對她說道:“媽，離婚吧，以后我養你。”
她還是沒有吭聲。
直到我站起身子準備出去的時候，她才緩緩開口。
她說:“好，我離。”
她的聲音很輕很輕，可是我卻能感受到她話中的堅定。
我再沒能忍住眼中的淚水，不知道是為了這個家的分崩離析而哭，還是為了我媽的決定而欣喜。
總之，她能看開，重新選擇就是最好的。
6.
我問我媽，我說:“之前你一直那么執著不肯離婚，為什么現在想通了？”
“不肯離是因為我覺得我愛他，不能沒有了他，哪怕有了其他女人，但是只要他回家，我就覺得這還是我的家。
直到那一次，他為了那個女的扇我一巴掌，臉真的很疼很疼，可是心卻好像已經麻木了。
當他打你罵你而你卻再也流不出眼淚的時候，就是心死了的時候了吧。”
我想，是吧。
多少人總是愛的盲目與卑微，卻不曾想過自己一開始就很美，離開了他之后，或許你會更美。
這是我聽過我媽說的最好的一句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