讀罷《平凡的世界》,心中總算松了口氣,終于不要再為主人公命運的一波三折而提心吊膽了。作者宏大磅礴的敘事結構和簡潔凝練的文筆自是不必多說,其情節的抑揚頓挫,更是讓我身臨其境,心情也隨著情節發展在喜怒哀樂間來回穿梭。仿佛每次少安躊躇滿志要發展他的創業計劃時,少平滿懷隱忍地下井做工時,或者某人喝的酩酊大醉不省人事時,一場蓄謀已久的悲劇就即將上演,而我也如走高空鋼絲般凝神屏氣,生怕一次呼吸就讓悲劇如約而至。
《平凡的世界》給我最大的印象就是,每個人都囿于時代和身份的局限,但他們都非常用力地活著:少安因身份懸殊不能與潤葉終成眷屬,但他在接二連三的失敗后,并沒有一蹶不振,而是重整旗鼓,并繼續為村民謀福祉;少平沒能考上大學,但在與曉霞(他的生命之光)逐步深入的交往中,開始尋求以各種方式改變命運,實現人生價值;潤葉在純愛之夢黯然破碎時,迫于家族壓力委身于李向前,而在她發現自己的冷若冰霜讓丈夫遭遇不測時,又重拾了妻子的責任和義務……另外,玉厚、蘭香甚至是郝紅梅,都被命運一而再再而三地捉弄,但他們并沒有放棄對生命的渴望,并在竭力追尋下一次可預見的美好。
此時,一個問題突然涌入我的腦海:人為什么活著?
地鐵是一個城市的縮影,形態迥異的人們行色匆匆,為了下一個目的地摩肩擦踵。每次乘坐地鐵,有兩類人給我印象深刻:一類是安檢員,他們往往風華正茂,卻重復著簡單機械的勞作,還要對大部分乘客的不配合無可奈何;一類是撿垃圾的人,他們年紀不大卻身形傴僂,蓬頭垢面而滿目倦容,背著巨型的尼龍袋踽踽前行。每當看到他們吃力的樣子,我的疑慮就愈發深入。
于是在飯桌上,我向父母提出了這個問題。父母甘于平淡,當了十幾年的基層領導,每日操持著瑣碎紛雜的業務,也不希冀轟轟烈烈的生活。他們聽罷有些吃驚,不過還是迅速給出了答復。
母親說:“因為暫時死不掉,而且不想死,所以就活下去。”
父親說:“為了你啊,傻孩子。”
我又想起了半年前的一次經歷:我和前女友外出游玩,盡興之后突覺饑腸轆轆,此刻已臨近十點,街邊的小吃店紛紛打烊,只有“沙縣小吃”的招牌散發昏暗的燈光。
我們點了一份排骨湯套餐,一份肉絲套餐,只需21塊錢,味道平凡無奇但也能勉強下咽,對于只求果腹的我們已然是雪中送炭。
吃到一半,聽到老板夫婦在用手機和女兒視頻聊天,一口閩普我也能聽個大概:
“囡囡,在家還好嗎?爺爺奶奶身體都還行吧?”
“期末考試分出來了?考了怎么樣?第幾名?”
“班上第五啊,真厲害,給你帶漂亮裙子回來。”
“隔壁那小子考的怎樣?”
“班上倒數啊,你可要多幫幫他。不過要注意,千萬不要早戀啊。”
“想爸爸媽媽啦,別著急,這邊也要放暑假了,我們過幾天就回來。”
……
我看著這對夫婦,用著最廉價的智能手機,圍裙已被油污熏透,渾身散發著鹵味的氣息。他們早晨6點起來買食材煮鹵味,晚上10點多才關門打烊,一天三分之二的時間,都在進貨切菜、收銀裝盤中匆匆度過。這十幾平米的狹小店面,涂滿了生活的艱辛和無奈。他們烹飪的食物跟美味毫無沾邊,當然盈利空間也少得可憐,除去店面租金和寄回老家的生活費,恐怕已所剩無幾。他們沒有別的追求,千里之外的女兒是他們唯一的念想。
“囡囡很聰明,我要供她讀大學,讓她活得跟你們一樣。”收盤時,老板對我們說道。
將這段經歷咀嚼許久,我的疑問也漸漸浮出水面。
而臺灣奧美為大眾銀行拍攝的兩則廣告,則進一步解決了我的疑惑。
1.《母親的勇氣》
一個老婦人因為攜帶違禁品,在委內瑞拉機場被拘捕了。它是一個臺灣人,沒有人認識她,她告訴他們這是一包中藥材,她是來這里燉雞湯給女兒補身體的,她女兒剛生產完,他們有好幾年沒見面了。
“蔡英妹,63歲,第一次出國,不會英文,沒人陪伴,一個人獨自飛行3天,3個國家,3萬2千公里,她是怎樣做到的——堅韌 勇敢 愛”。
2.《夢騎士》
“人為什么活著?為了思念,為了活下去,為了活更長,還是為了離開... ...”
“5個臺灣人,平均年齡81歲,一個重聽。1個得了癌癥,3個患有心臟病,每一個都有退化性關節炎。”
在“去騎摩托車吧”的靈感感召下,“6個月準備,環島13天,1139公里,從北到南,從黑夜到白天,只為了一個簡單的理由——夢。”
人為什么活著?因為死不掉,因為不想死,因為要讓深愛的人不受傷害,因為要讓夢想不再隨著時光褪色,因為要讓小時候吹過的牛逼,見證你真正的牛逼……
我想起了7年前的那個午后,當時的我在失戀和休學的雙重打擊中萬念俱灰,黑暗籠罩著我的生活,引誘我走向萬劫不復的道路。我打開窗戶,8樓的高度散發著毒藥般的誘惑,正當我踟躕不前時,一陣清風倏然掠過,溫柔地親吻著我的臉頰,那是再先進的空調也無法帶來的清涼。
“真的好舒服啊,活著真是件好事。”我幡然悔悟。
人為什么活著?為了遇見下一次美好,也許遙遠,但必然存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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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僅以此文??? 獻給那些不平凡的平凡大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