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中的馮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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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色異常安靜,此時的風比任何時候都輕,吹著許多人的薄夢,慢慢地變幻著天空。間或有蛐蛐的鳴,分外地輕,但是躺在床上的馮冰依然清醒。
馮冰還是沒有睡著。
兩個看守不知道在門外嘀嘀咕咕什么,聲音比蚊子蒼蠅都小。時不時伴隨著一陣荒唐的笑。
又過了好久,馮冰依然沒有睡意。倒是那兩個看守,似乎被注射了興奮劑,聊起來沒個完,而且越聊越放肆,但始終聽不清說的是什么。
只是笑聲格外刺耳。
老鼠又出來了,在各個角落里徘徊。馮冰憑著自己的耳朵,就可以鎖定老鼠的位置,哪怕是在柜子后面,馮冰的鎖定依然和眼睛一樣準確。只是他手里沒有飛鏢,馮冰也從來不玩這個,他的武器從來都只有半圓鈍刀。
老鼠似乎在找什么東西,可是馮冰的臥房里面沒有它要找的東西。老鼠不過是要找米,不然就是剩飯剩菜,可是這里不是廚房,也不是大廳,沒有任何吃的。老鼠找了好一陣子,依然沒有離去。
這老鼠瘋了,有完沒完了!
老鼠越找越瘋狂,干脆翻箱倒柜了。可馮冰的臥房里,只有一張大床,一張桌子,三張條凳,還有就是一個柜子。小東西倒挺多的,大部分都是燕艷的。
可是這老鼠究竟要找什么啊!
終于,老鼠忍不住了,似乎對馮冰生氣了,再一次“吱吱”地叫起來。聲音一開始就肆無忌憚,生怕馮冰聽不到似的。
馮冰也懶得理它。
他只是沖著頭頂發呆,蚊帳是白色的,卻在夜色和燭光變成了灰色,帶著一丁點的紅色。稀疏的網眼上面就是房頂。什么也看不見,可是馮冰想看見屋頂,想看見屋頂的存在。
好一會兒,老鼠依然,馮冰依然。
直到馮冰看見了那只老鼠。他不經意翻了個身,側過身來向外躺著。那只老鼠,卻輕手輕腳地跳到條凳上了。老鼠在上面左轉右轉,不停在邊緣之間來回,似乎上去容易,下來很難。看著地面,卻不敢往下跳。更加瘋狂地“吱吱”了。
“蠢貨!”馮冰輕聲罵那只老鼠。
老鼠立刻不“吱吱”了,但是跑動更加地慌亂,丟了腦袋似的,或者是被某位科學家安上了電子眼,它看清楚了自己的環境的樣子。來來回回左左右前前后后,如果老鼠腳上有石灰粉,條凳就是一片白了。
馮冰戴上眼鏡,看著那只老鼠,他的眼珠子一動不動。
那只老鼠起先并沒有注意到。過了一會兒,發現馮冰看著它,它也停下來,看著馮冰,一動不動。
兩人僵持著!
馮冰無法理解“鼠目寸光”是什么意思!難不成幾千年以來,人們根本就不了解老鼠,一直對老鼠有誤解。老鼠的視力是正常的。不存在什么鼠目寸光的事情!
“去——!”馮冰對老鼠吼道。
老鼠腳一蹬,跳到了桌子上面。兩只發光的蠟燭,一只老鼠有兩個一模一樣的影子。只是老鼠并沒有在意,似乎真的是“鼠目寸光”,馮冰又不理解了。
老鼠在上面安靜了好一會兒,只是頭不停地左縮縮右縮縮,身子沒有動。
馮冰想,這老鼠究竟是要干嘛呢!開先似乎要找某樣東西,然后是和馮冰鬧著玩,此時干什么,馮冰真是猜不透也想不透。
突然,老鼠腳一蹬,跳到燭臺上去了,兩只前腳搭在燭臺上,后面兩只腳懸著。但是并沒有下來。
馮冰一急,立刻吼道:“滾!”
萬一燭臺翻了,引燃了桌子,然后整個臥房著火了怎么辦!馮冰可不想睡得暖暖和和的,從床上起來去扶燭臺。
老鼠一慌,直接從燭臺上跳到地面,爪子在空中都抓著,前腳一落地,后腳還沒穩,蹬蹬就躥墻角去了。
終于,夜色再次安靜。
但是,很久……馮冰依然沒有睡著。
這時候門外看守的聲音才清楚了。
“你說二大王是不是有病啊,每次都這樣!”
“我怎么知道,反正燕艷不在,他就這樣。”
“是不是得了傳說中的相思病啊!”
兩人大笑。
“不可能吧,雖然燕艷不是每天都回屋,但是一個星期至少也有兩三天一起睡覺的。再說了,幾乎每天都見面的,怎么可能得了相思病呢!”
“那是不是腦子有什么問題啊!燕艷一不在,二大王就整晚整晚地說夢話,斷斷續續的,每次都這樣!”
“我怎么知道,我又不是二大王肚子里的蛔蟲。再說了,二大王膽子這么小,他肚子里的蛔蟲恐怕都害怕吃東西,都會怕得活活餓死的。”
“好了,不說了。我們這樣聊,二大王吃不準會做噩夢的。我知道,在晚上,別人說什么,就會夢到什么的。”
然后夜色又一次安靜了。
待到馮冰覺得周圍安靜得足夠安靜的時候,馮冰從床上爬起來,悄悄穿好鞋子,輕手輕腳地穿好衣服。
然后他把蠟燭吹滅了。
“怎么感覺怪怪的,好像有什么不一樣了。”
“有什么不一樣的,是你做夢不一樣了吧!站著都能做夢。”
停了一下子,那個人說:“不好!蠟燭滅了。”
“怎么……不好!”
兩個看守推門而入。臥房里一片漆黑,什么都看不見。兩個人守在門口,聽里面有什么聲音沒有,好找準位置動手。可是直到兩人額頭的汗水都出來了,依然沒有聽到聲音。然后兩個人慢慢摸進去,走了兩三步,依然沒有聽到任何聲音。
“老張,要不把蠟燭點上吧!”
老張一聽,立刻握緊了手里的長槍,可能會有人會在這個時候出手的。可是依然沒有聲音。
“好——!”
老張掏出打火機,慢慢摸向了燭臺的位置。當他的手指剛剛感覺到燭臺的邊緣,那剛剛熄滅的燭火,燭臺都還有溫度。
老張伸出手,一手握著蠟燭,另外一只手把打火機伸過去。“咔”,打火機一按,火苗一下子躥出來。老張還沒有看清燭火,就被人給一口氣吹熄了。
“誰??”小胡大叫。
“你有病啊,老張!”
“絕對有人,我剛剛看見了。好白的臉,居然還帶著眼鏡。”老張說:“你他媽的是誰,趕緊給老子站出來!這里是我們二大王的住房,容不得你胡來。你知道這是什么地方,這里人人都是殺手,也不掂量掂量自己有幾斤幾兩,敢到這里來。這里是血靈山!!!”
剛剛喊出“血靈山”三個字,老張的耳朵就被一陣猛拽,他只感覺疼痛,他只感覺血流出來了,他本能地揮動武器,敵人在他什么位置,他卻完全感覺不出來,前后左右都不確定。可是手臂剛剛一動,武器就給人按住了。老張全身用力,長槍不動分毫。
“小胡,這邊!”
小胡摸索著過來,眼睛睜得老大,卻什么也看不見。小胡感覺老張在眼前了,正要胡亂地揮一下長槍,卻被那個黑暗中的一人一腳,踢在下巴,倒了下去。
“來人啊——!”老張大叫。
黑暗中,只感覺那人手臂一晃,兩盞燭火同時亮了起來。
眼前這個人就在眼前,白臉小眼睛,確實戴了一副眼鏡,還是尖下巴。
“二大王,怎么……原來真的是你!”老張說,捂著自己的耳朵。
“怎么是你啊,二大王,我們以為……”小胡從地上爬起來。
“你們他娘的,還知道這里是血靈山!你們到我房間里來干什么!說不出來個一二三,明天就把你們綁了送給截肢幫。說——!”馮冰眼里是熊熊怒火,但是表情只能用“平靜”二字來形容。
“我們以為有人,二大王!”還是老張淡定,小胡一聽到截肢幫三個字,已經怕得發抖了。
“廢話,老子不是人嗎?!只有你們兩頭蠢驢才是人嗎?!無緣無故進我房間來,你們以為這是縣城里的‘后花園’嗎?!”馮冰一揮手,就給兩個看守的頭頂兩掌。
兩人只能低垂著頭。
“我們已經半個多月沒去后花園了,二大王!”小胡說,聲音聽起來像臨終前的最后一聲話。
“他娘的,還真想去了!”馮冰說,頓了頓,繼續說:“你們明天就去!”
“二大王,求求你啊,求求你了,我們不想死啊!我們只是懷疑里面有刺客或者飛賊而已,真的只是這樣啊,二大王!我們是為你的安全著想啊!真是這樣啊,二大王!我們不想死啊!”老張和小胡同時跪下,像剛剛蠟燭被點燃的瞬間那樣整齊。
“他娘的,廢物!骨頭都被醋給泡過的。”馮冰說,在條凳上坐下來,跪著的兩人卻不敢起來。
“誰——!”一個尖銳的女人的聲音傳來,似乎還有百米之遠,聲音剛到人已經站在屋里。
燕艷看著跪在地上的老張和小胡,還有條凳上一動不動的馮冰,不知道發生了什么事。
“怎么了,相公?”
“你不要老是相公相公的叫,我像公嗎?!都跟你說了一千零一遍了,叫你叫我老公。老夫聊發少年狂的老。”
“哦!”燕艷低聲說,看著兩人,已經知道是怎么回事了。
“你怎么這個時候才來??”
“剛剛好啊!你說是吧,相公!不,不!老——公——!”燕艷發嗲,水靈的小眼睛分外有神。
“行啦,你們倆人明天去后花園吧!”
“二大王——!”兩人瞬間鬼哭狼嚎。
“明天放你們假,不會把你們送截肢幫的。”馮冰說,地上兩人傻了,沒有反應過來,馮冰接著說:“叫那個蠢才過來,他不光是個蠢貨,還是個蠢才,就是木森。新來的那個,這幾天他給我看門。”
“哦——!”兩人撿回一條小命,哭笑不得地退下了。
“你終于回來了燕艷。”馮冰說。
“我早該回來了,你是想這么說吧!”
看守走了,而木森還沒有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