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騙與騙
1
“這樣走下去的路是什么?有車有房?人脈暢闊?如果說即便把一件事做到了最成功也依然不是你想要的模樣的話,那就該在一開始便果斷地放棄。”
——摘自2020.5《秋的日記》
在不斷的猶豫和懷疑中葉秋到底還是完成了任務,他終于坐上返回公司的動車,在這個五月的最后幾天。
只是等回到宿舍的時候他才發(fā)現(xiàn)原本說只是用來擺放物品的上鋪不知何時也住了人。
“嗨,你們好!”
葉秋主動打起招呼。
“師兄好!”兩名新人也熱情地回應著,他們看上去都和葉秋差不多大,應該也是今年的畢業(yè)生。
“別叫我?guī)熜郑乙仓槐饶銈冊鐏硪粋€月罷了,”葉秋笑了笑,說道,“不過你們如果有啥不懂的,隨時可以問我……如果我能解答的話。”
葉秋說著把目光看向了一旁墻角,還好自己靠在那里的滑板還在。
處理好此次出差的報銷流程,接下來就是四日的連休,但說是休息,實際上也留下了一大堆事,就比如月底的工作報告總不可能不去準備吧。
吃過晚飯,葉秋便帶著自己的電腦來到了辦公樓,偌大的樓棟里就只剩下底樓右手邊的房間還亮著燈了,他推門進去,里面坐滿了此行出差回來的同事們。
他們中多數(shù)人是和葉秋一般大的年紀,此時那一張張稚嫩的面孔正目不轉睛地盯著屏幕。但偶爾也會傳來一兩聲抱怨,抱怨這本該休息的夜晚也沒有自由。
“你們搞快點兒弄完不就沒事兒了?還有閑工夫聊天?”
發(fā)話的是一名年長一些的男人,葉秋記得他,那人姓吳,也是一個片區(qū)的經(jīng)理。
眾人很快便不再議論。葉秋打開電腦,但面對發(fā)來的文檔卻是一頭霧水——他不知道那些數(shù)據(jù)應該如何匯總,而公司對細節(jié)的要求又極為嚴苛。
有些猶豫,但一想到十點鐘的視頻會議就要報告這些,葉秋只能硬著頭皮去詢問那名姓吳的經(jīng)理。
“這個你都不會?你們劉經(jīng)理沒教么?”吳經(jīng)理瞪大了眼睛,第一句話便嚇了葉秋一跳,葉秋很想不求人的,但為了工作迫不得已。
“我這個月才來,這個確實不會……”
“自己去看別人怎么弄的。”
話再次被打斷,葉秋只能悻悻回了頭,吳經(jīng)理笑了,身旁的同事們也開始笑了,笑聲飄蕩在空曠的房間里,倒給先前的寂寥添了幾分生氣。只是不管葉秋怎么看,都覺得他們的笑容像是一群貓對老鼠的戲謔:面對圍上來的貓,老鼠是求生,而貓只是為了取樂。
等笑聲散去,房間里重回安靜,葉秋便湊過去看著身旁的同事弄,但那名也和葉秋差不多大的男孩卻說他也不會。
“那你怎么……”葉秋疑惑地問。
“這就是一份工作而已,你那么認真干嘛?本來大晚上叫來加班就不符合規(guī)定,還想讓我替它賣命嗎?”男孩壓低聲音,悄悄說道。
“不是說自愿加班嗎?”
“呵呵,當然自愿了,只不過視頻會議在晚上十點鐘,還要你準備一大堆資料罷了,”男孩笑著說,“咱們是新人,他不敢拿我們怎么樣的,再說他本來也沒教過。”
左顧右看再加上自己的摸索,葉秋總算在十點前完成了匯報,而視頻會議也準時在這里進行。
只見房間里一下涌進了二十幾人,包括先前見不著人的軍哥和各大區(qū)經(jīng)理也在,而眾人此時都神情緊張,仿佛是即將迎來一次審判。
“會議開始了,大家都站起來,檢查下自己的著裝。”軍哥率先發(fā)話。
電腦屏幕上出現(xiàn)了一個女人的上半身,看樣子三十來歲,她先是用目光掃視了一遍眾人,然后抬起下巴往前揚了一下,帶著一種上位者的傲慢。
“誰先來?”女人淡淡地說。
……
一個、兩個、三個,匯報在持續(xù)進行,幾位經(jīng)理都呈立定姿態(tài)不敢亂動,連軍哥也是雙掌緊緊地貼住衣角,葉秋從來沒見過他這么嚴肅,而反觀那些處于后排的年輕新人,他們倒只是百無聊賴地站著,似乎只是為了配合前排的“演出”。
前面的人幾乎都遭到了非常嚴厲的斥責,即使是軍哥也不例外,而斥責他們的那些言語似乎就只差臟話沒用過。葉秋甚至覺得屏幕那頭的女人就像一頭發(fā)狂的獅子,說人沒用,說人腦袋里裝的是“告水”,言語之間沒有顧及絲毫顏面,似乎要把每人都痛罵一頓她才肯罷休。
葉秋心想,要是自己也遭受到這樣侮辱式的責罵他定是轉身就走,他做不到忍受這種氣。但讓葉秋驚訝的是,站在前排的那幾位經(jīng)理全都只是默默地承受這辱罵,都低著頭,全然沒有反抗的意思,仿佛習以為常了。
終于輪到葉秋了,懷著忐忑的心情他開始結結巴巴地匯報著那些統(tǒng)計得亂七八糟的數(shù)據(jù),但出乎意料的是,屏幕里的女人并沒有過多地責備,只是說了兩句,讓下次注意,連帶著后面的好幾位新人也是如此,這與幾位經(jīng)理的遭遇簡直是天壤之別。
但葉秋也沒有過多的開心,他看著前面依舊聳拉著腦袋挨訓的幾人,看到了他們才三四十的年紀后腦勺上就已長出的白發(fā),他好像明白了一切是為什么……
2
年輕的年紀無疑可以肆意地擁抱陽光和自由。次日葉秋睡了個大懶覺,好好補了下一個月來缺失的睡眠,然后下午時又帶著好久沒玩的滑板去了廣場,還在網(wǎng)上買了手機穩(wěn)定器,他期待著能回到學校和阿粵一起拍攝玩滑板時的視頻。
但讓他沒想到的是他正在廣場上玩板時紅哥突然來消息,說是晚上有一個緊急會議,要他八點到。
一天的歡樂在得知消息的那一刻折損大半,葉秋無奈地返回公司,在吃完晚飯后又急匆匆地趕往會議室。
在去會議室之前他先去了一趟娟姐的辦公室,但娟姐不在,他只好把那東西先放在桌上——一個白色的信封。
然而當推開會議室門的那一刻他又被眼前的一幕震驚到了:只見三十幾個銷售部的同事全都齊刷刷地站著,緊張的模樣幾乎連大氣兒都不敢出,而昨日才只在屏幕上看到的那個女人此時已經(jīng)真實地站到了眾人的前面。
葉秋推開門的同時眾人也把目光看了過來,先前隔著門還能聽到的那女人的斥罵聲也在此時戛然而止,場面幾乎安靜得能聽到一根針掉在地上的聲響。
葉秋疑惑地看了下時間:明明還沒有到點兒啊!
“還愣著干嘛?快過來。”
紅哥使著眼色,手掌在下面拼命地招著。葉秋趕緊走過去。
“呵!又來一個?以后我不希望在公司看到有任何一人穿著T恤就來上班,都干什么吃的?”
女人雙目似電,目光所到之處眾人都把頭埋得更低,沒有一人敢與之對視。
再度訓斥了半晌女人這才心滿意足地走了,直到已經(jīng)聽不見那高跟鞋踩在地上的“咚咚”聲,葉秋才敢小聲地向紅哥問道:
“這女人是……”
“他是老板的老婆。”紅哥回答。
“她的意思是我們沒穿工作裝?公司好像也沒給發(fā)吧?”
“這事估計她自己也沒去了解過,后勤處壓根就沒給我們發(fā)過衣服,反正啊凡事先罵一頓再說。”
葉秋在心里笑了一下:好吧,全當最后再配合一次他們的表演。
葉秋此時看見了正往外走的娟姐,趕緊跑過去,但他沒有出聲,而是跟著娟姐一同去到了她的辦公室。
“娟姐,我可能要走了。”來到辦公室門口,葉秋終于說道。
“你是說……離職?”娟姐也看見了桌上擺放的信封,上面寫著“辭職申請”,“能問下原因嗎?你也別誤會,不是不放你走,只是想知道我們哪些地方需要改進。”娟姐推了推眼鏡,并沒有意料之中的詫異。
“我感覺是自己不適合吧,而且占用太多的私人時間了,我希望能有空做點兒自己喜歡的事,”葉秋緩緩地說著,“但并不是說這份工作不好。”
“好吧,明白了,三天之后你就可以來簽離職單。”
……
出了辦公樓葉秋瞬間感覺如釋重負,這是他自己做的選擇,他不確定這選擇是不是對的,但他確定他內心的方向不在這里,如果想要去做的那些事情連嘗試都沒有過的話,那他一定會后悔的。
3
這是葉秋一個月來最放松的夜晚,他愜意地戴著耳機聽歌,也再不用去擔心次日的報告或是會議。
正百無聊賴地玩著手機,突然QQ上有一名好友申請彈了出來,葉秋點開主頁一看,是一名女孩。
葉秋想起前幾天有在網(wǎng)上投過簡歷,并沒有多想,直接點了通過。
“你好,請問你是……”
“……朋友介紹的,很高興認識你!”
葉秋一開始并不打算對其過多理睬的,但經(jīng)過簡單的交談他發(fā)現(xiàn)這個女孩擁有著與此前認識的其他女孩沒有的熱情。
女孩叫李倩,讓葉秋直接稱呼她倩倩就行,這親昵的稱呼讓葉秋有些受寵若驚,而女孩接下來的關心和溫柔更是讓這個孤獨已久的男孩慢慢打開了心扉。
從自己的身世到成長,從大學生活到現(xiàn)在的工作,葉秋都和女孩袒露了,而女孩也是一位極佳的聆聽者,只是安靜地聽著,聽完后還會給予貼心的鼓勵和寬慰,還總會在后面添上一個“可愛”的表情符。
后續(xù)的兩日里他們也每晚都會聊天,葉秋也漸漸把女孩當作了無話不談的密友,他仿佛找到了可傾訴心腸的知己,他甚至開始幻想著見到女孩。
“倩,我明天就要離開這里了。”臨行前的晚上,葉秋對倩倩說道。
“怎么了,做得不順心嗎?”
“是自己不合適吧,就感覺……這不是我想要的生活,我想寫寫東西,再去看好多好多的風景。”
“嗯吶,順著自己的內心走,那樣是最好的了。”
“告訴你喔,我還寫了一本小說,已經(jīng)十幾萬字了呢,但是我并不指望它能掙錢,只是希望能去完成它,不管別人認為好或不好,我都會去把它完成。”
“嗯吶,我也相信你,一定會實現(xiàn)自己的夢想的,加油,以后我會是你最忠實的讀者。”
隨后,又是一個“可愛”的表情符。
這些貼心的話語猶如汩汩溫流般涌進男孩的心里,這種感覺似曾相識,而在這幸福的沖擊下男孩也忘記了去思考女孩的來歷。
次日一早,葉秋便離開了這個他只停留了一月不到的宿舍,他在位于川區(qū)的表弟家里暫住了兩日,但長此以往不是辦法,他不得不開始規(guī)劃接下來的打算。
他能去哪兒呢?學校因為疫情尚未開門,再回到幺爸或是六嬢家更是不可以……
至于工作,沒有社會經(jīng)驗亦沒有門路,現(xiàn)在仍是毫無頭緒。
突然葉秋想到了倩倩。
他給倩倩發(fā)去消息:“還沒聽你說起過,你現(xiàn)在是在哪兒啊?”
“我在成都。”
倩倩很快回了消息。
“你是做什么工作的,我可以過來嗎?”
“可以啊,你過來,我到高鐵站去接你。”
倩倩的回答讓葉秋很是開心,但他也有一些顧慮。
“那個……你附近方便租房子嗎?”
“唔……你就先跟我們住好了,等你落實好工作我再帶你去找房子也不遲。”
“跟你們住?”聽到這里葉秋很驚訝了,震驚之余更有一種興奮,這讓他的臉色唰的一下變得通紅起來。
女孩卻像是猜到了他會想到什么似的,補充道:“別多想喔,我們四個人合租的,一共有兩男兩女,你是跟那兩個男生睡啦。”隨后,再是一個掩嘴偷笑的表情符。
這一拉一合間反倒讓葉秋的心思更亂了,他只感覺自己的心跳得尤其快,“撲通撲通”地仿佛要躍出胸腔了。
3
出發(fā)的那天早晨主城區(qū)下著很大的雨,視線里到處都是飛濺的水珠,以及在雨水里一手撐著傘一手卷著褲腿的行人。
但奇怪的是列車行駛到某一地段的時候窗外便又是艷陽高照了,在高鐵上看向窗外,身后是烏蒙蒙灰色的天空,前方則是藍白相間的云宇,兩種看似截然不同的天氣此時卻和諧地相處于同一片天空。
而在地面上,那些溫暖的陽光就仿佛是一根根金色的絲線,優(yōu)雅地穿梭在細密的青草地間。
看著這一切葉秋的心里也愈發(fā)喜悅和激動,此時倩倩還給他發(fā)來了一張照片,畫面上的女孩甜美知性,還叮囑葉秋等會兒別認錯了。
經(jīng)過兩小時的奔波,葉秋終于抵達了這座一年前有過一面之緣的城市,他想起了那首被廣為傳唱的歌謠:
“讓我掉下眼淚的,不止昨夜的酒;讓我依依不舍地,不止你的溫柔……”
懷著對新生活的期待,葉秋竟也情不自禁地跟著哼唱起來,他已經(jīng)迫不及待地想去這里的大街小巷轉一轉;他還想起了一年前于川藏之行中看見過的草原山川,那些美麗壯闊的景色至今仍讓他無比向往。
顯然男孩來到這里并不全是因為女孩,他想換一個環(huán)境,剛好這里也有讓他眷戀的東西。
想著想著,葉秋突然放下了背包,展開雙手對這座城市做了一個擁抱,同時在心里默念道:
“我來了!”
這是一個位于城區(qū)邊緣的位置,西邊是大片城區(qū)建筑所在的廣袤平原,東邊則緊鄰著一條山脈,山不算高,卻是通往東面的必經(jīng)之路,葉秋記得去年從山城騎車過來時也有經(jīng)過此地。
出了地鐵站,葉秋等待了許久也沒見到人,正疑惑時突然感覺肩膀被人拍了一下。
“嘿,久等了!”
葉秋轉過頭,看見一名穿著綠色連衣裙的女孩正跟自己打招呼。
“倩……倩?”葉秋差點兒沒認出來,因為女孩的樣貌和照片里有些差別。
“嗯。”女孩點點頭,笑了一下,薄薄的唇上滿是鮮艷的紅。
“你怎么認出我的?”葉秋問道。
“你的照片我早就在你空間里看過啦!”
……
簡單聊了幾句,葉秋感覺女孩說話的習慣似乎也與在網(wǎng)上時不太一樣,沒有了那種親切與安靜,但也并沒有細想。
臨近傍晚,葉秋隨倩倩來到了她居住的地方,是一個四室一廳的小屋。
推開門,里面的另一名女孩便把拖鞋遞了過來,也就是說幾乎是在倩倩轉動門鎖的同時里面的人就聽到聲響迎上來了——女孩帶著甜而溫暖的笑容,看樣子比葉秋還要小上一兩歲。
此時屋子里的另外兩名男生也迎過來了:一名個子比葉秋略高,但身材偏瘦,戴副眼睛;另一名頭上扎著一條馬尾辮,滄桑的眼神像是一位行為藝術家,但個子要比葉秋矮上半個頭。而此時他們走過來,臉上也同樣帶著甜而溫暖的笑容。
“這個是丫丫妹妹,這兩位是小松哥和小龍哥,”倩倩一一做著介紹,“這位就是我跟你們提到過的‘葉秋’。”
“你們好!”
葉秋也很熱情地打著招呼,他伸出手去向兩位男生握手。
“你好,你好!”二人微笑著說,“倩倩的朋友就是我們的朋友,你就把這兒當成自己的家一樣,千萬別客氣。”
二人臉上依舊帶著甜而溫暖的笑容。
一切似乎好得有些過分。
給人的感覺像是回到了一個溫暖的家,晚上眾人一起做飯,主廚的是小龍哥,倩倩說小龍哥的廚藝可好了,他做的魚特別好吃,揀菜和洗菜則由細心一些的女孩子在做,有時要拿擺放在高處的食材,看見女孩子夠不著了,個子較高些的小松哥也會幫忙去拿——就像彼此幫助的家人們一樣。
倩倩告訴葉秋:小龍哥是初中讀完就出來打工了,但不是因為成績不好,而是家里太窮交不起學費,小龍哥為了不給家里增添負擔早早地便出來謀生,大伙兒都很心疼他。還不只是小龍哥,這里的每一個人都很獨立,丫丫妹妹家里還有個弟弟在讀書,因此她每月都會抽出一半的工資給家里匯去;小松哥也是早早地便參加工作,這些年受了不少苦。
倩倩還對葉秋說:“如果不是看你也挺獨立的,我可能都不會讓你來。”
葉秋心里很是感動,同時也對這群樂觀向上的同齡人肅然起敬。
吃過飯,葉秋主動提出洗碗,而等全部洗漱完畢后大伙兒又都坐在地上開始做起游戲。
倩倩拿來一包撲克,邀大家一起玩一種叫“師徒四人”的游戲,還說他們每天晚上都會玩的,輸了的人得展示才藝。
“這個怎么玩啊?”葉秋問道。
“很簡單的,師傅吃悟空,悟空吃八戒,八戒吃沙僧,沙僧吃小妖怪,但是注意師傅能被任何一只妖怪吃掉喔,”小松哥說,“這個就和《西游記》里面一樣,你玩一遍就會了。”
于是葉秋也愉快地加入了他們的陣營,游戲輸了的時候倩倩和丫丫會在桌旁給大家跳上一段自學的舞蹈,小龍哥和小松哥則是一人表演說唱一人表演轉球,至于葉秋,他只好把在大學選修課上學到的那幾招太極用上了。
但不管表演得好與不好,每一次上臺的人都會引起大伙兒的捧腹大笑,大伙兒或是起哄、或是拍掌,總之一切都充滿了歡樂的氣息。
葉秋看著眼前那一張張鐫刻著天真浪漫的笑臉,聽著那些歡聲笑語,一瞬間竟感覺像是在做夢一樣——仿佛是孕育在幸福的羊水里,一切都是如此的溫暖和諧,這不就是葉秋夢寐以求的嗎?
在眾人的陣陣歡樂聲中,夜色也漸漸變得濃郁,一直到深夜了,大伙兒才在戀戀不舍中返回房間。
4
次日清早,葉秋醒來時發(fā)現(xiàn)已經(jīng)快九點了,走出房間他看見桌上有一小碗湯圓,倩倩坐在沙發(fā)上說:“不夠的話鍋里還有。”
葉秋心里感動,但又疑惑地問道:“你不去上班嗎?”
“昨天我是請的假,今天要去了。”倩倩說。
“那……你能不能幫忙問一下工作的事呀?”葉秋問道。
“哎呀,我會給你問的,你急什么?”
聽到這里,葉秋也只好不再多說。這時他發(fā)現(xiàn)小松哥和丫丫也才從各自的房間里走出來,在桌上簡單刨了兩口再不緊不慢地穿鞋出去。
“我要去上班了,你是想待在家里還是出去逛逛?”倩倩問道。
“我也出去吧。”葉秋回答。
關上了門,剛出小區(qū)倩倩便往一側走去了,她讓葉秋先自己去四處逛下,說過兩天休息了再陪葉秋好好玩玩。
看著倩倩遠去,葉秋總感覺哪里不對但又說不上來原因,思索再三還是決定先去落實工作。
他在網(wǎng)上約了好幾個面試,但跑了一天下來,除了讓自己大汗淋漓,其它的都一無所獲。似乎除了銷售還是銷售,且還有不少掛羊頭賣狗肉的。
除了面試以外,他也去找了房子,他在網(wǎng)上看中了幾個不錯的套一,但要么是實際情況與圖片差距巨大,要么就是說房源已出。中介小哥建議葉秋先簽合同,說后面會幫他找到合適的房源,但葉秋還是決定等等再看,不過臨走時他拿了一張小哥的名片,興許后面能用得上。
直到傍晚葉秋才回去,到門口時他發(fā)現(xiàn)大門敞開著,倩倩和小龍哥都坐在沙發(fā)上。
“你今天去哪里了?”看見葉秋回來,倩倩問道。
“我去找工作了,還看了一下房子。”葉秋沒有隱瞞,回答道。
“那找到?jīng)]有嘛?”
“沒有。”
短暫的交談后氣氛陷入了安靜,倩倩沒有再說話了,但葉秋看出她有些不高興。
“秋,走,我們先出去買菜吧,等會兒做好飯他們也該回來了。”
小龍哥突然發(fā)話打破了安靜,葉秋答應了……
這一晚依舊是和昨日同樣的快樂,一起做飯,一起用餐,再到一起玩游戲。歡快的氛圍再度持續(xù)到深夜,但躺在床上的葉秋卻有些睡不著。
“能問下你是做什么工作的嗎?”葉秋看見一旁的小龍哥也并未入睡。
小龍哥看了一眼葉秋,但又很快移開了視線,開口道:“這個,不好說。”
“我看你們早上都是九點過才去上班,下午五點過就回來了,真的有這么輕松嗎?是做什么的?”
“這個……不能告訴你。”
“為什么?”
“你去問倩倩吧。”
……
次日又是一天的奔波,依舊是不斷的面試和看房,然而當葉秋再度回到住處的時候發(fā)現(xiàn)倩倩的臉色似乎比昨日要更難看一些了。
吃過飯再一次進入了游戲的環(huán)節(jié),但這日葉秋的心思卻已經(jīng)全不在游戲上了。
沒等進行一會兒,心不在焉的葉秋便要早早離席。
“今晚我想早點兒休息了,你們慢慢玩。”
葉秋起身對眾人說道。
聞言,二人也并未阻止,丫丫妹妹詫異了一下,眼里有些失望,而倩倩依舊是目光盯著牌桌,也什么都沒說。
葉秋起身去洗漱,洗完后剛走出衛(wèi)生間發(fā)現(xiàn)倩倩也下了牌桌,正坐在沙發(fā)上磕瓜子。
“你也不玩了嗎?”葉秋問道
倩倩淡淡地回了一聲:“嗯”。
葉秋低頭猶豫了片刻,還是開口問道。
“倩……你明天能不能帶我去看看你工作的地方?”
“你還需要我給你介紹工作嗎?你白天不是都自己去找嘛?”
倩倩面色陰沉,眼角處射出鋒銳的光來,帶給葉秋的印象是與幾天前判若兩人。
“我都來了兩天了,你說要給我介紹工作的,但這兩天你卻只字未提。”
“你過來了難道就不想先玩玩嗎?”
聽到這兒葉秋不禁啞然失笑,他回答道:
“如果工作都沒落實清楚我怎么可能會玩得開心呢?在這里的每一天都是需要花錢的,我又馬上快畢業(yè)了。”
“看你每天都往外跑我還以為不需要我給你找了呢,”聽完后倩倩只是緩緩說道,“行,既然你那么著急,那我明天就先帶你去看看吧,我們現(xiàn)在正在做一個項目……”
5
翌日一早,小龍哥他們才剛出門倩倩便等候在了門外,倩倩說要帶葉秋去見幾個人,還著重地強調了一句:“我可以帶你去看看,但你要知道這些都是我的人脈,我也是冒了很大風險的。”
葉秋明白她的意思,當下趕緊表示自己一定會謙遜謹慎,認真對待。
二人出了門,倩倩在前面帶路,但讓葉秋詫異的是并沒有走出多遠,甚至未出小區(qū),感覺只是從小區(qū)的這個角換到了另一個角。
經(jīng)過十幾分鐘的兜兜轉轉,倩倩終于在一棟居民樓下停住了腳步。
“跟我來。”倩倩說道。
葉秋滿腹疑惑,但也只能跟著進去。
上了樓,再穿過一處昏暗的甬道,倩倩輕輕叩了叩盡頭處的房門,房門開了,開門的是一名與葉秋差不多大的女孩。女孩探出頭來,目光先往四周望了望,然后停留在了葉秋的身上。
“你好,進來吧!”
女孩主動握手,然后給葉秋遞上拖鞋。
三人在客廳坐下,倩倩表明來意后,便在一旁靜靜聽著。
“倩倩跟你說的我們是在做項目,但其實我們是在做一門生意。”
“生意?”葉秋感到詫異。
“對的,你知道做生意都會需要生意伙伴,但伙伴的質量也關系到生意的成敗,所以我們對合伙人也是有要求的。”
“首先得自信,獨立,有毅力,還要不怕吃苦。”倩倩在一旁補充說道。
“是的,先給你講講我的故事吧,我也聽倩倩說過你,實不相瞞,咱兩其實挺像的,我小時候也是一個人寄居在親戚家里,從小便無依無靠,但我學習成績一直很好,大四的時候更是通過努力考上了重點大學的研究生,”女孩緩緩地說道,“但無奈家里已經(jīng)給不起我讀研的學費了,且家中還有個妹妹在上中學,父母無力支撐,所以我放棄了繼續(xù)深造的機會,希望早點兒出來工作給家里減輕負擔……”
聽完女孩的話葉秋有些動容,而此時倩倩又在旁邊說道:“這個姐妹我認識一年多了,很少有人能讓我如此欽佩的,她算一個。”
“我只是在做自己能夠做的事,我理解我的父母,同時我也相信自己的命運始終是掌握在自己手里的。”女孩說。
這一樁樁的事件如同在說著葉秋的過去,再加上倩倩的應襯,葉秋只感覺像是被說到了心坎上,他誠懇地看向女孩,眼神中也充滿了欣賞與敬佩。
葉秋自問,如果換個處境他未必能像女孩那樣可以為了家中的另一人去放棄自己的前途,他打心里地佩服女孩,也對女孩所說的一切深信不疑。
接下來的談天持續(xù)了將近一個小時,但幾乎都是在談論彼此過去的身世和對未來的暢想,直到倩倩說起還要再去見下一個人,三人才一一道了別。
出了房門的葉秋顯然還沉浸在剛才的氛圍中,只見他面色潮紅,雙拳時而攥緊仿佛擁有使不完的氣力似的。
尤其是女孩說的這一句話更是讓葉秋印象深刻:
“自己的命運掌握在自己手里,你不去做那你永遠都不會成功。”
感覺是有一股氣血在腦中匯聚,經(jīng)過一個多小時的醞釀后,它就仿佛成為了一股可匹敵一切的力量,真讓這身體的主人覺得可以無堅不摧、所向披靡了。
這樣的狀態(tài)一直保持到了面見第二個人,這一次是一個男人。
依舊是做完介紹后相繼坐下,但這回不再是提過去和理想,是實實在在的“生意”上的事。
“你聽過五級三進制嗎?”男人問道。
“沒有。”葉秋搖搖頭。
“那《進化論》你總該知道吧,物競天擇,適者生存,其實就是一種淘汰弱者的方式,我們目前的生意也同樣適用這種制度,我只希望你不會是那個被淘汰的弱者。”
男人緩緩地說著,這樣的開場也緊緊吸引住了葉秋的注意力,尤其是在才結束第一場面見的鋪墊以后。
“我們的‘生意’不同于尋常生意,是得到支持的,你來這里也有幾天了,不知道你有沒有發(fā)現(xiàn)這附近大多都是幾層樓高的小房,且有想當部分都是未住人的。”男人說著來到了窗邊,指了指屋外。
葉秋恍然,他想起路上看到的這附近確實沒有什么高大的樓房,這對于一個人口千萬級的大都市而言實屬奇怪。
“對吧,最高的也不超過十樓,那是因為我們的生意需要‘同事’,這些房屋就是修給他們居住的,方便拆遷,也顯得低調。”
“為何要低調呢?”
“因為這是一項秘密工程,不僅這里,各地都有,是一種經(jīng)濟的運作模式,能夠帶動社會經(jīng)濟的新模式。”
聽到這里,葉秋明白男人所說的“得到支持”是指的什么了,腦中的興奮瞬間消退了不少,他將信將疑地繼續(xù)問道:“能夠解釋一下是何種模式嗎?”
“這個你問學經(jīng)濟學的朋友你就知道了,說多了你也不懂。”倩倩這時在一旁接過話。
葉秋一時啞然,只能回道:“我就是學的經(jīng)濟學。”
房里陷入了短暫的安靜,片刻后男人繼續(xù)開口道:“那你一定知道九七年的金融危機了!”
“是的,當年那場金融危機席卷整個亞洲,甚至威脅到了多國的政治穩(wěn)定。”
“對,我們的‘生意’就是那次危機之后的產物,為了防止此類的事件再次發(fā)生……”
男人接著給葉秋普及了一系列關于社會及政治面的話題,從九七年的金融危機到秘密引進的國家政策,從所謂的“五級三進制”到某位領導簽署的八字方針,所說的一切似乎都有理有據(jù),無懈可擊。
葉秋也被他唬得一愣一愣的,但此時他臉上的潮紅早已退去,只剩下黑色的眸子還在滴溜溜地轉著,冷靜地接收著聽到的一切。
如此說了半個多小時,男人又從茶幾下拿出了一張白紙,在上面從上到下畫了五個小人,然后又在每個小人的下面畫了三個圓。
“這就是五級三進制的示意圖,”男人說道,“每人在剛開始加入時都需要繳納一千來塊錢,湊滿三個升到組長,再往上就是經(jīng)理、老總,等到資金運轉結束,一年后你便能有三百多萬的收入,到時候你就可以拿錢走人。”
但葉秋看上去并沒有因為這龐大的數(shù)值而感到驚奇,他沉吟了片刻,冷靜問道:
“這是什么原理,為何一千多塊的投入僅一年時間回報便能有三百多萬?”
“這是一種資金運作模式,你以為那些真正的商業(yè)大鱷都是如何起來的?靠的就是錢生錢。”
“這算是投資嗎?”
“不完全是。”
“算是生產嗎?”
“也不是。”
幾番的詢問后葉秋也對這事漸漸有了眉目,但他并沒有表現(xiàn)出來,而是繼續(xù)問了最后一個問題:“那在你們的整個過程中有沒有實際的產品流通?”
“沒有。”
得到回復葉秋的心里便已有了答案,他記得以前曾在哪里看見過區(qū)分二者間的辦法,就是看實際的流通中有沒有產品產生。后面男人說的是什么都已經(jīng)不再重要了,葉秋只表面應和著,內心卻是一個字都沒有再聽進去。
但會見還沒有結束,接著下午是第三個人、第四個人,是一男一女,依舊闡述著那“偉大”的“生意”,說是一個人一輩子只能從事一次,有相關支持,被允許存在。
他們在紙上寫下了一些密密麻麻的葉秋看不懂的公式,但往往還沒看清寫的是啥他們就又把那紙張撕毀,說是不能外傳。
葉秋依然表明應付著,平淡的模樣看似毫無波瀾。
回去的路上倩倩問道:“你是不是覺得這個有點兒像那啥?”
“啥?像什么?”葉秋假裝毫不知情。
“就是……傳銷。”
“喔……有點兒吧。”
男孩裝著一副恍然的樣子。
“其實你如果有這樣的想法也是很正常的,但我不怕你這樣想,甚至不怕你回去告訴別人,一者別人未必會信,二者我們也不需要不相信這個生意的人從事我們的工作,我是把你當成我的朋友才推薦你來,換成其他人想進我都不會讓他進。”
倩倩的話讓葉秋陷入了深思。
6
一夜無話,這晚葉秋照常參與他們的游戲,但是已然沒有了前兩日的快樂。
他仿若無事地把昨日晾曬的衣服全都收進了房里,再趁著小龍哥不在的時候悄悄把它們折好塞進了行李箱。
仿佛什么都沒有發(fā)生過,次日早晨倩倩還在屋子門口等著帶葉秋去見下一個人,但讓女孩驚訝的是,葉秋出來的時候卻是手提著行李箱的。
他選擇的時間很好,恰巧是小松哥和丫丫都出門去了,屋子里就只有小龍哥和倩倩兩人。
“我要離開了,感謝你們這兩日的照顧。”葉秋終于開口說道。
短暫的愣神后倩倩才反應過來,她厲聲質問道:
“你說什么?”
“我說……我要走了。”
“要走?我辛辛苦苦給你當介紹人,你說來就來說走就走?你把我當什么了?”
女孩的話語逐漸變得尖銳,帶著一種與其年齡不相符合的尖酸刻薄。然而男孩卻并不想多解釋什么,他一手拽過行李箱,直接推門走了出去。
男孩在前面走著,女孩在后頭跟,這樣一路到了小區(qū)門口。
此時小龍哥也跑了出來,但他沒有女孩的那番急躁,而是微笑著拍了拍葉秋的胳膊,笑著說道:
“來,先坐,你要走我不攔你,但可以說說原因嗎?”
小龍哥拉著葉秋坐到了一旁的石墩上,葉秋把目光望向路口,說道:
“很感謝你們這幾日的照顧,但我還是決定要走,我并不真的想要賺多少多少錢,也就是說即使你們說的是真的我也不會因為損失這三百多萬而后悔,如果你們說的是假的,那我將很慶幸自己的及早離開……”
小龍哥只是微笑著反問道:“那你讓倩倩怎么想呢?她付出了那么多。”
葉秋卻是啞然笑道:“付出?誰不是呢?我那么遠跑過來只因為她的一句話,誰曾想實際情況和說的大不一樣,之前問她她又閉口不談……但你們別擔心,我回去也不會告訴其他人的。”
“這個你可以盡管說,我們不在乎。”聞言,小龍哥只是笑笑。
沉吟了片刻,葉秋再度開口道:“有句話我不知道該不該講。”
“你說。”小龍哥回道。
“我知道你們是真的為了我好,我也相信你并不是想騙我的,但不知你有沒有想過,或許你們也只是別人的提線木偶,只是你們深陷其中渾然不知。”
葉秋說完后再次把目光望向路口。反而是小龍哥聽完陷入了沉吟,隨后又笑了一下,開口道:“你說得很有道理。”
葉秋一會兒把目光看向路口,一會兒又盯防著小區(qū)里面,他有點兒擔心時間久了里頭還會追出一些人來。在慌張的等待中一輛小轎車終于停在了路口處——這是葉秋先前和倩倩周旋的時候就在手機上預定的網(wǎng)約車。
葉秋提著行李箱想上車,但沒想到安靜才沒一會兒的倩倩此時卻突然發(fā)難,她一手拽住葉秋的行李箱一手拉著身旁的電線桿不讓走,通紅的眼睛也仿佛真是哭過。
一邊拉扯著一邊還哭著喊道:“你騙了我,騙了我。”
葉秋也迷茫了:興許她是真的想為自己好呢?興許她是有什么難言之隱呢?
但時間也更不允許被耽擱,冷靜下來細想也能發(fā)現(xiàn)這幾日的諸多疑點:什么工作能如此自由且暴利?若真是正經(jīng)工作為何問詢時幾人都跟約好了似的避而不談?說起來自己和倩倩才認識不到半個月,與這一行人相處的日子更短,他們憑什么對一個非親非故的陌生人那么好?包括之前的那些交談,或許都只是販賣同情博取信任的表演罷了。
或許還包括此時的哭訴……
也許都只是拖延時間的伎倆……
若真說被騙,那被騙的人應該是自己。
逐漸清醒過來的葉秋細思極恐,但他也做不到對面前的這個女孩太過無情,不管真實的她是什么樣的,此時她表現(xiàn)出來的真就是一個受到欺騙的女孩……
葉秋甩開了女孩的手,但女孩很快又用雙手抱住了整個箱子,葉秋再度推開。
見拉扯不住,女孩便再度開口道:
“你要走可以,但你得把這幾日的住宿費留下。”眼睛里的通紅開始散去,化為了如同毒蛇般的冰冷,女孩惡狠狠地盯著葉秋,一改先前受傷的樣子。
“行。”葉秋干脆地說。他翻了翻錢包,發(fā)現(xiàn)里頭只剩下三百元現(xiàn)金了,剛好自己在這里也不過只住了三日,再加上平時眾人的買菜錢也是自己給的,想來應是足夠,他便把那三百元紙鈔遞了出去。
但沒想到女孩嘴角卻是露出了一絲冷笑,說道:“不夠。”
“那你要多少?”
“五百。”
聞言,葉秋也不想再糾纏,便從微信里又轉了兩百元過去。
葉秋終于坐上前往地鐵站的車,他一頭靠在身后的座椅上,長舒了一口氣,此時他才發(fā)現(xiàn)自己的衣衫早已被汗水浸濕了,貼在后背上感覺是冰涼一片。
他拿起手機,發(fā)現(xiàn)轉賬剛被接收那邊就把自己拉入了黑名單,就連QQ也被刪掉了。
葉秋苦笑了一下,全當是買個教訓,早該知道是沒有人會無緣無故對你好的,越是吸引人的東西,面對它時就越該謹慎才對,到底還是自己被擺脫孤獨的渴望沖昏了頭腦。
“或許,當初你在網(wǎng)絡上那些看似貼心溫暖的聊天,其實都不過是你對著話術機械式的默念。”
現(xiàn)在葉秋知道見面的時候為啥會覺得女孩與網(wǎng)上聊天時不一樣了,想起此前自己每晚都渴望和女孩聊天的一幕幕,男孩不禁有些自嘲。
但好在人是安然無恙,只是如今孤身來到了這座陌生的城市,接下來的自己又該去哪里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