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4、周凱——待你歸來,暖暖
???手機響起來的時候我剛打完1400的AOE傷害,火冒三丈地瞥了屏幕一眼,卻是鄭思寒。即便會被隊友問候全家,我還是打出了GG。
???“女兒,啥事兒?”
她絕絕對對會說她的口頭禪:“你!去!死!”,可是意外的,她的聲調四平八穩,還伴有吸管嗞溜嗞溜吸飲料的動靜:“九點鐘我要見你,想去哪兒?”
我哎喲:“哪兒都不想去,跟女朋友約好了九點視頻的?!?/p>
“視你個頭!”
“廢話呢吧,不視頭視什么?”
“你去不去?”聲音徹底變成從牙縫里擠出來的了,我知道該收了:“去,當然要去,你請客我能不去么,那先來我家從長計議吧。”
“不行,你家有熊孩子出沒?!彼龜蒯斀罔F。
“那星巴克吧。”
她好像笑了:“呸,忒俗!”
“你想去永和豆漿也成。”
“別……還是星巴克吧?!蔽蚁胫薹薜匾艿臉幼訋缀跻Τ雎晛?。
“喂老大,你別瞧不起民族企業啊,人家好歹還有wifi呢!”
“九點星巴克?!?/p>
掛了。
?
我仰面躺在床上,腦子里莫名其妙的浮現出李焱和葉東隅逛街的畫面。翻個身,跟采菁說一會兒要出門,視頻挪到晚上。
“鄭思寒好點了嗎?”
女人的第六感也忒牛逼了。
我老實交代:“不好說,炸彈爆不爆就看今下午了?!?/p>
“??!”她尖叫一聲,害我以為她要朗誦,“今中午你們不是同學聚會嗎?”
“素啊?!?/p>
“天哪,會不會上演原配大戰上位小三的戲碼啊啊!”
“邊兒去!”我頭疼。
“切,等著今下午你別拉架不成還當了炮灰。可憐兒見的,我沒法親眼目睹?!?/p>
“靠,你就這么想欣賞你男人以身殉職啊。”
“你!去!死!”得,看來這句不是鄭思寒專屬,女生通用。
“喂,錯了。別虐待那熊哈,我剛給你買的?!?/p>
“哼,我正掐它呢,叫你貧嘴!”
我坐起來,走到浴室,看鏡子里的那張臉,不知道怎么回。倒是她,嘆了口氣,像個小傻瓜:“凱子,其實,我真的,好想見見鄭思寒啊?!?/p>
我愣了一下,臉上的肌肉猝然拼湊出笑容:“不是給你看過她照片嗎?”
“照片哪能跟真人比!照片畢竟是死的,還沒有你講的生動哩?!?/p>
我啞然:“我講的?我講什么了……”
“你不覺得你經常提到她嗎?”她反問我。
我抬頭:“采菁,你想說什么?”
“沒有。”她停頓了一下,“今天上午你盡量拖住她吧,同學聚會別去了?!?/p>
我驚呆了:“采菁,你甚至沒有見過思寒?!?/p>
“嗯,我沒有。”采菁淡淡的說,“但是我希望她好,因為……她已經很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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韓采菁說出這句話的時候,我就明白了為什么是她,而不是之前的任何一位和我走到了現在。第三位在分手之前友情提示我:周凱你這輩子要是還想交個長線女友,就必須把鄭思寒當成路人甲。也許她是對的,但在理論上講不通,要我把思寒當路人甲,只有一種可能——我失憶了。但這種情況也值得商榷,因為即使我失憶了,也極有可能在擦肩而過的瞬間想起她是誰。
有些人,不是家人,不是愛人,但他/她卻是除了親人愛人之外,你唯一真心企盼他們平安喜樂的人,這些人,不是說不在乎就能不在乎的,這些人,你在乎不是因為愛不愛,而是你們在一起付出了時間。時間是個很強大很蠻不講理的東西,十六年,往事盤根錯節長在了我們的骨血里,從小廝混在一起的情誼擦不清抹不掉,我現在一閉上眼還能想起鄭思寒六歲的模樣。
她們不會明白,她們也不想明白,只一味自作聰明的揣測我為什么待鄭思寒與他人不一樣,然后憤怒的得出我喜歡鄭思寒的結論,尤其是在看過鄭思寒的照片后更加深信不疑。這種事沒法解釋,因為越解釋越被看作欲蓋彌彰,別說她們,就算是李焱不也這么覺得嗎?
背負對一個人的好是很沉重的,尤其是無目的的好,所幸有人與你一起守護,你與她之間的理解會蔓生出羈絆,讓你覺得,身邊再不可無她。采菁之于我,是那個她。她不用我解釋就能明白我怎么可以放棄跟她約好的事而與鄭思寒坐在咖啡廳里。她在見到鄭思寒的照片時會驚異地喊著“竟這樣好看”而沒有一點嫌隙甚至吵吵著要我“引見”。當我無意間跟她提起:高二時,我第一次在思寒的脖子上看到吻痕,一瞬間,心里那種微末的惶恐還有揪心的陌生感,采菁只是微笑著說:父親第一次見女兒領回家的男朋友就會產生這種感覺。
她真的懂得,她懂得什么叫“放不下”,她懂得那種可以超越血緣與男女相悅層面上的羈絆。
我喜歡韓采菁,她的善良和聰明讓我覺得安全又放松。
我喜歡鄭思寒,甚至采菁也喜歡鄭思寒,因為,她真的希望她好。對同一個人的守護構成了我和采菁之間的別樣羈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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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點半準時仰望SB的大招牌。
早到是被這姑娘逼得,因為她有個怪癖——異常守時,絕對不讓人等她(因為她通常都早到半個小時)別人到了看見她,說句“久等了”,她則回一句“剛到”以解除遲到者的心理負擔。鄭思寒怕麻煩,怕別人麻煩她,更害怕麻煩別人,基于這一點,她的朋友不會多。我媽常說她“太客氣”,其實她才不懂什么與人相交的世故心計,她只是無法心安理得的接受任何人給她的東西,別人一丁點的善意也會讓她受寵若驚,所以你給她一塊糖,她立馬剖出一顆心。
“你怎么到的這么早?!”她笑瞇瞇。
“你怎么到的這么早?!”我瞇瞇笑。
“錄音機啊你!”她噌一甩頭,踩著Alexander?McQueen的平底鞋進了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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鄭思寒一如既往地點焦糖瑪奇朵,她酷愛甜食,好像要中和身體里的某種味道。
我提議我可不可以拿鐵、摩卡各點一份(^_^)∠※?
在她的鄙視加逼視中我毅然決然地選擇了————卡布奇諾一?一+
毫無意外的,前臺點餐的小哥一瞬不瞬的盯著鄭思寒,鄭思寒夠狠,她馬上一瞬不瞬的盯著我,結果小哥就開始目光復雜的轉向我了==
坐下的時候,我跟她煞有介事的提議:“下回出來找個面具帶?!?/p>
“你?”她一臉茫然。
“你!”我一口鮮奶噴出來,什么智商啊~
說來奇怪,鄭思寒對自己的長相好像完全沒有概念,以至于我有時會強烈懷疑她是不是從來不照鏡子。初二時班里誕生了一個成語——鄭回扮否。說的是鄭思寒長闌尾炎在醫院打吊瓶,正趕上學校一年一度的游園祭,女生們都興致勃勃地為例行舞會做準備,突然不知誰吆喝了一聲:“鄭思寒今晚回來!”哀鴻立馬遍野,說的全是一句話:咱們還打扮么?”
“老大,召我覲見啥事???”
“沒事啊?!彼缘煤軐P?。
我暴汗:“你不會看上我了吧……”
“我看上你全家了?!毙∧槂好嫒舸夯ǖ膹默斊娑渖咸饋?。
我凌亂了:“姐,你別這么看我,瘆得慌……”
小臉兒一撇嘴:“給你好臉就得瑟,昨天還不是騙我在明揚傻坐了一上午?今兒陪我坐一會兒虧待你了?”
“傻坐?糊弄誰呢,昨天你那眼神,飄忽地快趕上梁朝偉了,跟你說話都不理的,誒我采訪采訪你,昨兒你那腦內劇場演啥片兒了?”
她手指一抬我就知道她要摸手機,我眼疾手快的搶了過來,小鄭飛“機”可不是蓋得,例無虛發,這是鄭女俠的另一大怪癖:從她更換手機的頻率我就能推出她上次發脾氣的時間。
“喲,換黑莓了,換個諾基亞多好,瓷實。”
她攥了攥尖尖的手指,開始低頭戳飲品,很隨意地問,“昨天為什么帶我去那兒?”聽聲音,并不想知道答案,只是轉移話題。怎么回事?今天好像格外隱忍。
我開始研究起她今天的打扮,鄭思寒很少化妝,但有一點,她一定會涂唇膏,因為她天生唇色蒼白,似乎貧血。鄭思寒的衣服通常只有兩種風格,要么極松,要么極緊。平??畹囊路┰谒砩?,總是一股松松垮垮的韓風。今天有點特別,似乎哪里不對勁,她太瘦,這樣身材不可避免的極具攻擊性。那件上衣精致得像水鏡,淡紫色蕾絲鑲嵌著衣服所有的邊緣,除了烏炭一樣的大卷披風一樣的包著她纖長的上身,沒有一點雜色,不祥之感越演越烈,完蛋了。她今天美的有點過分了,整張臉放射出一種駭人的鋒芒,攪得人不安。
你真的,要去戰斗么?傻子也知道李焱跟你不在一個段位,你是想證明什么?你會妄圖以這樣囂張的出場讓誰后悔嗎?你還想挽回什么?這不是你的風格呀。
正胡思亂想的時候,鄭思寒卻斜著嘴笑了,問我:“你去找地中海,他什么反映?”
“他說,有點想見見思寒了呢?!蔽艺\實的復述,去捕捉她臉上每一絲細微的表情:明顯的動容過后,迅速斂容,接著鄭重的低下頭去。姑娘,你不累么。
她和地中海的橋段我記得太清楚了,地中海教英語,不說你也知道這外號跟發型有關,他那節課抽風,在臺上沒完沒了的抒情,其實就說了一句話:我們每個人都很斯掰騷,還非要我們挨個站起來說說自己究竟哪里斯掰騷,輪到鄭思寒時,她面無表情的站起來:My?family's?special,coz?none?of?us?has?blood?ties.
???說完,帶著惡意的微笑,欣賞地中海的表情,我成年以后還能見到鄭思寒的那種的笑容,每次見到,心抽的生疼,疼痛滋養出暴戾,想打死她。我沒辦法像地中海那樣說you?are?not?alone.?因為,這樣的苦楚,沒有一起經歷過,無論怎樣的安慰,都顯得太過輕佻。
????他以為這樣說會很治愈,但這句話所激起的憤怒,只有鄭思寒懂,只有一起經歷過,才有資格說“我理解你”。???
???畫面閃回04年,那個悶熱的午后,十三歲的鄭思寒杵在我面前,目無焦距的說:“周凱,我媽媽的情況不太好……”
???我抓住她的手,手心是潮濕的涼:“我們去醫院?我們去醫院!”
???她反抓住我,發瘋一樣地跑。那么多年過去了,每當我睡的很深的時候,當時的情景還會變成夢境跑出來,凝固的空氣像鉛塊兜了滿身,十三歲的我們大汗淋漓的跑在靜止的時空里,皮膚底下一層,冷的發顫。
???密不透風的病房里,張叔叔拉扯住她猛沖的身子,大聲喊著:?“思寒!你一定要相信!她是為了你才撐到今天的!”
???她的臉結了一層冰,全身都氣得發抖:“那她為什么不再撐一下呢?”
???我想我應該走過去,最起碼有點反應,可我站在門口,動也動不了。
???張叔叔說:“她不是不想,只是不能了。”
???剛剛還戰意勃然的鄭思寒突然整個的頹然下來。跪在地上,哭得上氣不接下氣。原來,鄭思寒的憤怒,是最極致的悲傷,因她痛恨自己悲傷里的無助。所以越悲傷越憤怒,這是我認識的鄭思寒。
???過了很久,張叔叔囁嚅著:“她最后一句話,要我跟你說對不起?!?/p>
???鄭思寒跪在地上,雙手撐著身體。
???她抬起頭,佝僂著,脊背像只獰厲的貓。
???她說,我不原諒你,永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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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喂!!你有沒有在聽我講話?。?!”聲音剛過,胸口就被重重的搗了一拳。
???我擦!強烈要求星巴克加寬桌子以保證顧客人身安全!
???“聽著呢聽著呢!!不是說地中海呢嗎?。。 ?/p>
???“滾!那是八百年前的話題??!”
???八百年前么,八百年前我六歲生日,第一次見到鄭思寒。媽說,凱子,鄰居家的小姐姐來了。我當時還不清楚小姐姐是什么玩意兒,見了之后,明白了,小姐姐是那種很好看但是很兇的東西。好像那是我最早的記憶,不單單是關于鄭思寒的最初記憶,而是那個穿個大紅羽絨衣,扎兩個辮子,跟著我媽叫我“凱子”的鄭思寒站在了我整個人生記憶的起點上,這廝比我大四天,多次逼迫我喊她姐姐,我從未就范過。?
???初中以前,我常去鄭思寒家寫作業,寫的久了,許姨就留我吃飯,鄭思寒卻在一邊嚷嚷:“叫姐姐才給飯吃!”許姨拍她腦袋:“暖暖!”鄭思寒撅嘴:“好吧,不叫姐姐只能吃一碗!”其實小孩子能吃多少呢,一碗就蠻夠了。許姨并不跟我們一起,她喜歡看我們吃,她的眉眼總是籠罩著煙霞,恬淡又伶俐,許姨是個異常美麗的女人,即使如今的鄭思寒越長越像她,但總覺得比原版少那么點什么。我也疑惑過思寒為什么沒有爸爸,不過我知道這不能問。
???直到有一天她們突然搬走了。她還是常來我們家玩,不過我沒去過她的新家,其實……我去過……我真希望,那次我沒有去。
???那年夏天異常的熱,暑假都快放完了,馬路上還能煎蛋,我的作業算是補不完了,干脆就去找鄭思寒借鑒一下。
???地址我早就知道,也不難找,到了她家,門卻是虛掩的,很怪。
???“滾出去!”近乎失控的喊聲,嚇了我一跳,我懵了,是鄭思寒的聲音,是在……跟我說話嗎?
???“你他媽給我滾!回去?你早年是死了嗎?我告訴你休想!你害我媽一次,我絕對不會讓你害她第二次了!滾!”我猛地推門進去,鄭思寒指著一個男人,面容扭曲,唇色蒼白,她看都不看我,好像我是空氣,倒是那個男人驚慌失措,上前試圖拉她:“思寒!我是真……”
??“出去!”鄭思寒瘋狂地推搡他,臉上是極致的恨意,嘴里一連串的臟話冒出來,嚇得我全身的雞皮疙瘩都起來了。
???她是誰?我完全不認識。
???那個男人居然被她推到了樓梯口,防盜門磕到墻上,咣當的巨響,男人急了,一把薅住她的頭發:“鄭思寒你媽逼別忘了你姓鄭!”我腦袋嗡的一下,舉起手里的輔導書,用書脊最硬的一角砸到了他的頭上,他嗷的一聲松開了鄭思寒,我剛反映過來,鄭思寒尖細的手指就已經攀上了他的喉管,他已經退到樓梯的邊緣了,用手死死的扒住護欄,臉憋得通紅,鄭思寒緩緩開口:“鄭群,你媽逼還知道我姓鄭呢,”她的眼睛瞪得很大,喪失了焦點,夢囈一般,“張舒豪知道你,你這一趟一趟的還有意思么,你害我媽十五年,現在她有好男人要了,你他媽想干嘛?你信不信我把你從這里推下去?摔不死我再補你兩刀,咱好好的成全我媽,成么?”鄭群張著嘴,愕然的看著鄭思寒。
???我攥住鄭思寒的腕,轉向鄭群:“挽回不了,各走各的?!?/p>
???我收緊手指:“暖暖,放手,聽話,暖暖。”
???鄭群走了。
???是我把鄭思寒抱回的沙發。直到現在,我也不知道這一切究竟是怎么回事,她的家事,許姨的過往,這一切,對于那個時候的我來說,也許太難懂了,而如今,我已經不想知道了。
???那天下午標志著我整個青春時代的終結,我第一次知道,原來這個世界有那么多的苦難,原來這所有的苦難可以由一個人來承擔,原來承擔的那個人可以如此心甘情愿,只因為——她有太想保護的人。
???她蜷縮在我的懷里,剛才還像頭威風凜凜的獅子,現在幾近虛脫:“別跟我媽說他來過。”過了很久,久到我以為她睡著了,她突然閉著眼睛說,“我媽快要跟張舒豪結婚了。”
???許姨開門的時候,輕聲喚著:“暖暖,”隨即驚喜地叫著,“小凱也在啊!”
???鄭思寒撲上去:“媽媽。”
???許姨困惑地摟著她:“這孩子,怎么了?”
???鄭思寒微笑著搖頭:“沒事,想你了。”
???“媽媽,祝你幸福?!?/p>
???我低下頭,迅速離開,在震耳欲聾的蟬聲里,淚如雨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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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伴著咖啡的醇香,看著面前的一雙眉眼。
???這一刻,我突然由衷地想念許寒阿姨。我想念那個,還是暖暖的思寒。???
???我不要你去傷害別人,我也不要你傷害自己。
???我伸出手,輕觸她的指尖:“我們在這兒坐一天好嗎?”
???并不答話,只是嘴角上揚:“凱子,知道為什么叫你出來嗎?”她眉眼恬淡,像籠了一層霧靄,翻出手機里的一張照片——我六歲生日那天,我、暖暖、許姨的合照。她說:“今天,是我媽十周年的祭日?!?/p>
那時我就明白了,我所有的擔心都是多余的。
她不需要任何人費心操持就可以平安長大,她不會去傷害別人,同時也能學著保護自己。她什么都想過,也什么都知道。
謝謝你,許寒阿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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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低下頭,對著照片上美麗溫和的影說,媽媽,我只是想找個人一起聊聊你的事情。她笑得很幸福,那些悲傷的影子好像不見了,雖然,它們一直都在。她其實是想說,媽媽你看,我現在這樣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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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想了想,輕輕地叫出了那個跟許姨一起死去了的名字——“暖暖?!?/p>
???瞬間的愣怔,我看見眼淚從她琥珀色的眼底緩緩漫溢上來,逐漸積聚成一顆很大很大的珠子,猝然跌落。
????那一刻,鄭思寒是真的笑了。
???“好久沒有人這樣叫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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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HE??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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