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約20年前吳斌四五歲左右,他們家來了他的后媽。他對后媽的印象大體就一個,那就是一個扎著辮子的女人。20年后的吳斌,也正要成為一個女孩的后爹,斗轉(zhuǎn)星移,又是一個輪回。一想到這樣,吳斌腦子就脹。他不要這樣的輪回,更不要在這個輪回里扮演一個后爹的角色。所以,他不愿到女房東家去。他怕見那個小女孩,她身上存在著一種魔力,仿佛是小時候的他附體。看到她,他不可避免的看到她身后屬于他自己的一雙小眼睛在眼巴巴地看著他。他要改變這種宿命。但因為他的想要“出人頭地”毫無希望,他已經(jīng)向命運投降了,做了命運善待的俘虜。他現(xiàn)在就是陰溝里的小泥鰍,還能掀起什么大浪呢?我的了解,他即使認命,也不是個安份老實的家伙。
自打吳斌從噩夢中驚醒,夢魘就反復(fù)出現(xiàn)。他醒了,睡不著,我總是安撫他給他“做法”、陪他下棋、唱張學(xué)友的歌。后來,我發(fā)現(xiàn)《讓我們蕩起雙槳》這樣的兒歌,他入睡最快。可這讓我有種錯位的感覺,我怕將來“太娘們兒”了,這會不會影響我找老婆呢!我厭惡了,我不照顧他了。他再從睡夢中驚醒,我蜷曲在枕頭上很爺們兒的責(zé)備他:“媽的滾蛋,別打擾老子睡覺!”
他開始喝酒了。晚上,他從物流上吃飽飯,揣個酒瓶子醉醺醺的回來,倒頭就睡,夜里也不亂叫。真是靈丹妙藥!我晚上就是太過精神,我偷偷地拿起他床頭的酒瓶,抿上一兩口。他睜開眼看看我,我不屑地撇撇嘴,又給他放下了。他轉(zhuǎn)回身背著我睡了。
那天我回來晚些,快到樓下了。我看見路口圍了很多人,我也擠上前去看。一看是吳斌,他喝多了一手拎著酒瓶子,一手拿把菜刀,發(fā)酒瘋了。嘴里罵罵有詞,“沖我來,狗日的......"
女生都很害怕,躲著他貼著路邊迅速地跑過。男的,有些小伙子嬉皮笑臉,一副看熱鬧不怕熱鬧大的表情。我也害怕了,想撤。就在這時,我們住一個樓的小宋,把我擋住了,說:“你不是和他合租的嗎!勸勸他去。”
“可是他喝多了,萬一六親不認......”我擔(dān)心。
“你怕了!”他笑笑,明明一副你慫了的表情!
“就是就是啊,你們還住一起呢?勸勸他去啊!”經(jīng)不住旁邊女孩兒七嘴八舌。輿論引導(dǎo)人啊!
我咬咬牙豁出去了。我在一圈人墻中走了出來,離的還有老遠,就喊他:“吳斌,別這樣!吳斌。”
他刀指著我,“別過來,都他媽欺負我。”
我勸他不管用,反正我也勸過了,我想再往人群里縮。可是看到剛才說我的那些女孩兒,虛榮心又上來了,不能在女孩子面前跌份兒。我暗下決心,這回什么也沒想,就徑直的走到他身邊。我手握住了他的刀,從后面抱住他。他個子比我高大,又從物流上干活,他要想反抗,一下子就會把我弄倒。可是他沒動,我偷著悄聲地對他說:“吳長老,快收了法術(shù)吧!”我抱著他往我們樓下推,人群主動給我們讓路。吳斌邊被我推著,邊伸著脖子往外罵,“別管我,放開!”我用手去捂他的嘴。到樓上,把他放到床上,一會兒就睡著了。我奪過他的刀,酒還剩半瓶,我咕咚咕咚自己喝了,壓驚!也算是享受戰(zhàn)利品吧!
原來他有個物流上的同事也住在我們附近,關(guān)于他和女房東的事兒,添油加醋的在物流上傳。吳斌很惱他,那天喝多了堵他要和他算賬,那小伙子躲起來了。我成了租房青年眼里的英雄,走在他們面前很驕傲,也很自信。即使聽見他們議論也很高興,我知道那都是表揚。
當(dāng)晚,我就正式的躺在吳娜的床上了,我要跟她聊聊我的英雄事跡!(以前,都是先找個理由先坐下,慢慢的自然而然的躺下。這一回我是直接躺下了,我是他們眼里的英雄,總要有英雄歇息的地方吧!)
“天哪,你制服了暴力!”吳娜的眼神里,第一次這么認真的看著我。
“哈!也沒什么好說的,都是我應(yīng)該做的。是我制服了他!”我早已經(jīng)準備好了一肚子的話,要跟她炫耀。躺著說話不太得勁兒,但我要躺著。我用腳去夠她的凳子,怕把她床弄臟了想墊著腳。
“聽說他還有刀。”她顯得很緊張地問。我撇著嘴,故意給她比劃足有一尺來長。
“天哪,你給我講講吧!”
“我一個鯉魚打挺,到了他跟前,他都沒來及反應(yīng),我又一個猴子偷桃下他的刀。轉(zhuǎn)身一個黑虎掏心,我要是使出全力能把他打出十幾米遠。也就一、兩分的力吧!畢竟我們是哥們兒,打出了他的酒。他跪地求饒。我一個很帥的麻袋上肩,把他扛回了家......”
“你真厲害,你學(xué)過武術(shù)嗎?”
“當(dāng)然,黑帶”我頓了頓,還是保守點,“黑帶的一個哥們兒,我們經(jīng)常切磋著玩兒。不然吳斌這么大的個子,我能治得了他?”
她嗅了嗅,鼻子聞到一股難聞的味兒。看我在不知不覺中已經(jīng)脫鞋上床了(剛才沒夠著凳子),她拿起靠枕,朝我臉上頭上就打。我趕緊踏著鞋就往外跑,還掉了一只,被她給踢了出來。罵道:“不要臉!下流!以后再也不讓你進來了。”
我狼狽地嘆了口氣,一個“英雄”就這么黯然傷神地下了樓。曾經(jīng)吳斌就警告,說我追女孩子頭腦簡單,冒失。他是見過大世面的人,他說的對。要是像從前那樣他不斷給我指導(dǎo)著,我也不至于這個“熊”樣!可是他現(xiàn)在跟失了魂似的,不人不鬼的。“哎呀”我的好兄弟,我要把他給救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