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辦?怎么辦?
杜清在房間里走來走去,心亂如麻。媽媽下午打電話來,說爸爸確診了,是肺癌。肺癌!怎么可能?爸爸還不到六十歲呢,怎么可能?一直覺得癌癥挺遙遠的,沒想到竟發(fā)生在爸爸身上。驚詫之余,她顧不得悲傷,連忙問媽媽治病需要多少錢。媽媽在電話那頭嗚咽:醫(yī)生說,少說也得十幾萬呢。聽到媽媽的嗚咽,杜清心里一陣難受,突然覺得自己必須是家里的主心骨了。可憐的媽媽,生活為何給她這么多磨難!姐姐幾年前遭遇車禍去世,對她的打擊已經(jīng)夠大的了,爸爸又生了癌,叫她怎么活?
杜清含著淚,安慰媽媽說:媽,別急,我來想辦法。說完,她掛了電話。
可是說歸說,十幾萬呢,去哪里籌這筆錢?自己是沒錢的,大學畢業(yè)才一年,哪里有什么積蓄。親戚呢,大都不富裕,終歸湊不了多少。姐夫是指望不上的,姐姐去世后,他不到一年就續(xù)娶,把姐姐留下的小嬰兒交給爺爺奶奶帶,他跟新媳婦到南方打工去了,一開始過年過節(jié)還打個電話給前岳父岳母,后來漸漸就沒了聯(lián)系,他算是指不上了。哎,想當初,他跟姐姐是多么相愛!可愛是什么呢?人沒了,連情義似乎也斷了。也許,人只有活著,才有愛,也才有一切吧。
可眼下怎么辦?爸爸生了這種病,活下去的希望有多大?還是把爸爸接到上海來治病吧,老家的醫(yī)療條件不行,媽媽身體又不好,還要照顧爸爸,怎能讓人放心。但是,到上海來治病得花多少錢?醫(yī)藥費不說,光每個月全家人租房子和其他生活費就要花去杜清全部的薪水了!治病怎么辦,到底去哪里籌錢呢?
一分錢難倒英雄漢,何況是那么多錢。
杜清皺著眉,把手機里的通訊錄看了一遍又一遍。除了好姐妹封子和小雅外,還能找誰呢?下午掛掉媽媽電話后,她馬上給她倆打了電話。聽到消息,她倆都說快接叔叔阿姨來上海吧,來了我們想辦法,別擔心。杜清知道,爸媽來了她們一定會幫忙,但籌錢是指望不上她們的——都是剛畢業(yè)沒多久的人,封子還是個月光族,小雅稍好一點,積蓄也少的可憐;縱使她們能幫忙借點吧,也幫不了大忙,索性不麻煩她們。借錢這事,一旦開口,最好就能借齊了,倘若漫無目的地借來借去,錢借不借得夠不說,連交情也搞壞了,是極有可能的。這世道,一般的交情,多少能經(jīng)得起借錢的考驗?zāi)兀‘斎唬庾雍托⊙攀嵌嗄旰糜眩热羲齻冇绣X,肯定是會借的,但麻煩她們?nèi)ジ鷦e人借就說不過去了。
那么,還能請誰幫忙呢?
其實,給好姐妹打過電話后,她很想給徐一偉打個電話,把這消息告訴他,但她最終否定了這個想法。徐一偉跟她是多年同學,兩個人從高一起就互有好感,大學四年在同一個城市,也一直在交往,關(guān)系是比普通朋友多一點點的那一種,但一直沒有再前進一步。大學畢業(yè)后,杜清到了上海,徐一偉留在杭州,關(guān)系也一直持續(xù)著,聊天、打電話、朋友圈耍貧嘴,偶爾見個面一起游玩,關(guān)系跟以前比一點不差,但也就僅此而已。
“他肯定不愛你,要不怎么不怕你被別人追走了呢?”封子向來嘴毒,每次杜清猶疑,她就這樣說。
“說不定他是顧慮兩地分居呢!”杜清回嘴。
“啥兩地分居啊,就杭州那么遠,夠得上兩地分居嘛!再說了,他要是真愛你,大學時候就該表白了,該表白的時候不表白,肯定就沒個真心。我說你怎么就這么傻啊!”封子罵她。
“封子說的有道理。”小雅在旁邊幫腔。
“也許吧。”杜清喃喃。心里一片灰暗,又似乎還抱著些希望。
也許,她只是舍不得這些年的感情。在她心里,徐一偉算是跟他最親近的男人了,兩人知根知底的,從高中一路走來,一起經(jīng)歷過那么多人、那么多事,每次跟他聊天似乎都有說不完的話。只是最近一年來,為什么每次跟他聊完天,都覺得失落呢!似乎哪里不對勁,又說不出來,但兩天不跟他聯(lián)系,又很想他。也許,她只是夠不上他的標準吧。是啊,她杜清有什么資本呢?除了這么多年跟他熟稔外,她說不上漂亮,說不上機靈,家境也不好;她讀大二那年,姐姐去世,媽媽倍受打擊,身體差點垮掉,家里境況更是雪上加霜。這一切的一切,他都是知道的,他也關(guān)心她,也主動聯(lián)系她,只是絕口不提讓她作女朋友的話。他不提,杜清也就裝傻——也許,杜清在他面前是有點自卑吧。他人帥氣優(yōu)秀,家境不錯,還很專情(如果他們之間也算得上正宗愛情的話),認識他這么多年,他除了跟杜清走得近,沒見他接近過其他女孩子;最關(guān)鍵的,杜清喜歡他,從一開始就喜歡,他對杜清的喜歡倒似乎一直淡淡的。人一自卑,就好面子,杜清也不例外。所以他不提,她也寧死不提。日子就這么過著,要不是遇上爸爸生病這事,說不定這樣的日子還會繼續(xù)下去。
可是,倘若現(xiàn)在向他張口借錢,他會怎樣?
他家雖非大富大貴,但他爸做生意多年,房子都有好幾套,拿個十幾二十萬肯定不是問題。但為什么捫心自問,心里竟沒點底呢!認真思量一下,其實跟他交往這么多年,他何曾在自己身上花過什么錢呢!每次他請吃飯,杜清都要回請的;遇上過年過節(jié)過生日什么的,他也會送禮物,但現(xiàn)在細想起來,他那些禮物倒還不如她送他的貴呢。為什么當初收到禮物,只顧得開心了呢!怎么就沒想到這些呢!情意也許不能用金錢來衡量,但如果一個男人本身不缺錢,就是不肯在你身上多花錢,這意味著什么呢?道理不是明擺著的嘛!為什么以前那么糊涂?
許是年輕姑娘遇到個可心的人兒,就只愿編織好夢,不愿面對現(xiàn)實了吧。事實是,倘若一個男人不缺錢,就是舍不得為你花錢,那啥也不用說,他肯定沒上心,起碼是沒足夠上心。人家給你一點好,你就看做磨盤大,還非得為著那點可憐的自尊投桃報李。傻姑娘,該醒醒了!你在他心目中,算得上備胎嗎?那點依稀的希望有啥用?難道非要等到他三十好幾,找不到合適的,然后回頭把你撿起來;或者,更可能的是,眼睜睜地看著他找到合意的,然后還要以朋友的名義祝福他?罷了,罷了,在殘酷的現(xiàn)實面前,曖昧顯得多么可惡——它像個黑洞,吸著你的精力、你的青春,你竟還在做玫瑰好夢!
在那一瞬間,一切明了。想起徐一偉那張白皙的娃娃臉,她竟有種恍如隔世的感覺。
向他張口,他肯定會借的吧,但能給多少呢?不清不楚的這點情算什么,又值多少錢?有必要去考驗嗎?也許,說不定… 他不缺錢,愿意幫這個忙。但是,為什么,似乎一下子看清了他的心,覺得向他張口一點意思都沒有呢!哎!
杜清一遍又一遍地看著通訊錄里徐一偉的電話,最終沒有撥出去。
還能找誰呢?倪中均?杜清心里竟冒出這個名字來。
他是杜清公司的辦公室主任。人瘦瘦高高的,像條桿,講話也有氣無力的,但公司里的人都知道,他其實實權(quán)在握,公司里很多事情都要經(jīng)他的手,大到人員招聘、年度考評,小到分配宿舍、員工福利,都要他管。他做事還算認真,大家平時都對他也算尊敬,但背后總免不了笑一笑他那麻桿一樣的身材,杜清也沒能免俗,剛進公司那會,也跟三五女同事一起笑過他。人性如此吧,見到一個長相特別的人,總要嘁嘁喳喳一番才過癮。想來,她杜清也只是羊群里的一只羊吧。
但后來發(fā)生的事,出乎杜清意料。
也不知道中了哪門子邪,似乎杜清大學畢業(yè)一到公司,倪中均就看中了她。那時杜清還蒙在鼓里,后來一連串的事情發(fā)生,才讓她明白過來。先是新員工宿舍分配,她分到最好的一間,朝陽,樓層居中,又不靠近電梯,當時只當是自己運氣好;后來公司發(fā)中秋和年終福利包什么的,竟都是他親自送上門來。一開始,杜清還以為這辦公室主任真貼心,服務(wù)到家啊——他們這棟樓有六七層住的都是本公司同事,一并送了也好,省去好多麻煩不是。后來跟同事一聊才知道,他哪里有給別人送啊,杜清這才明白了:他這是向她示好呢!可是,他為何看中我杜清?再說了,自己對他沒感覺啊。縱使他人不壞,又是領(lǐng)導,但瞧瞧他那身材,真的是對他沒感覺啊!外貌協(xié)會?也許是吧,但似乎又不全是。… 有的人長得不好,但有魅力,也可愛,但他不是;反正自己的感覺欺騙不了。當時杜清就是這么想的。再后來,倪中均還邀請她和小雅還有小雅的男友一起出游過兩次。每次他都彬彬有禮,紳士風度,有一次還親自下廚,在小雅男友住處為大家做了一頓豐盛的晚餐,手藝不壞。杜清漸漸對他有了些好感,但要說感覺,杜清知道自己永遠不會對他有感覺。所以,她也就不冷不熱的,倪中均似乎有些泄氣,最近沒了動靜。
這里順便提一下,杜清跟小雅在同一個公司上班,封子在別的公司,離得遠些。她們仨是大學時候的死黨,找工作時約好一定都在上海找,但杜清真沒想到能跟小雅找在同一家公司,得知被同時錄用的時候,她們倆抱著又笑又跳,差點沒把封子妒忌得眼珠子掉出來。更沒想到的是,小雅到公司后,很快墜入愛河,愛上一個同事,并很快跟那人同居,經(jīng)常把杜清晾在一邊。為這事,杜清沒少訴苦,封子倒幸災(zāi)樂禍,不過她也沒忘記敲打小雅,嫌她冒失,愛上個不起眼的男人,還死心塌地地跟他同居。他有啥啊?在上海連套房子都沒有,你們將來準備裸婚啊!每次被封子搶白,小雅總是默不作聲,看來她也不是毫無顧慮。杜清倒是支持小雅的,她覺得那同事對小雅好,人也實在肯干,小雅挺幸福的。這不就夠了么!
但是,這真的夠了嗎?爸爸這一生病,杜清的想法似乎一下子改變了很多。
以前,苦日子不是沒有過。姐姐去世,她也曾悲傷到吃不下飯,睡不好覺;繼而媽媽生病,爸爸一人在家起早貪黑做餅賣餅,供她讀書,她也曾憂慮焦心。但畢竟青春年少,身邊又有快樂的小伙伴,那些悲傷憂愁都漸漸平復了。可這次真的不同了,自己要擔擔子了,才發(fā)現(xiàn)這擔子真的不輕。可誰能幫幫她呢?
想著,眼淚又簌簌地掉下來。
倪中均他家境如何?前面沒特別留意,似乎也就一般呢,好像在上海有一套房子,但父母都在鄉(xiāng)下;對他的了解僅限于此。家庭負擔重不重呢?不知道… 哎,自己怎么琢磨起這個來了?既然不喜歡人家,怎么能請人家?guī)兔δ兀咳绻麕土嗣Γ檬裁粗x他?難道拿自己一輩子的感情?那不是太…悲哀了嘛!但是,不找他幫忙,現(xiàn)在還能找誰呢?
杜清在房間里走來走去,愁腸百結(jié)。
爸爸啊爸爸,您怎么說倒就倒下了呢。許是您老人家這些年太苦太累了!您一輩子操勞,好不容易熬到我和姐姐都大了,該享兩年福了,姐姐又因車禍去世,媽媽受不了打擊病倒了,您卻一直默默撐著這個家,每天就是拼命做餅、賣餅、照顧媽媽。原來,您的痛都埋在心里呢!是女兒糊涂,在外面讀書,都沒跟您經(jīng)常打打電話聊聊天。現(xiàn)在您生病了,女兒竟然沒能力幫您治病,這書讀的啥用啊!
杜清把手機放在一邊,眼淚不停地涌出來。她索性捂住臉,痛哭起來。
看著至親的人遭難,你幫不上忙,這種痛,錐心。
哭了幾分鐘,杜清冷靜下來。現(xiàn)在不是哭的時候啊!哭有啥用?能救得了爸爸嘛?現(xiàn)在得打起精神來想辦法。她抹把眼淚,抓起手機——要不還是多打幾個電話吧,問問所有可能借給錢的人,包括徐一偉和久未聯(lián)系的姐夫,還有幾個關(guān)系不錯的朋友同學和一些親戚。在爸爸性命攸關(guān)的時候,面子算什么呢,終歸多借一點,就多一些活命的機會。
待她握住手機,發(fā)現(xiàn)有一條未讀短信,打開一看,是條通知,說公司明天開會,請準時參加,云云。這個會杜清知道,主要是討論公司下周要舉辦的國際會展的,為這個會展公司準備很久了,聽說寧總非常重視,明天會議他要作重要發(fā)言的。
寧總?杜清眼睛一亮。
對啊,怎么沒想到他!公司這幾年發(fā)展迅猛,業(yè)績驕人,在集團十幾個分公司中遙遙領(lǐng)先,這無疑跟寧總的管理息息相關(guān)。他出身行伍,不茍言笑,但凡事親力親為,腳踏實地;對員工很嚴厲,得了個綽號“寧厲害”,但他給員工的分紅是集團下屬公司中最高的,比其他分公司高出好幾個點,公司福利很好,工作氛圍也不錯,大家平素怕他,更敬他。此外,他向來對自己的私生活諱莫如深,所以他還有幾分神秘。大家只知道他已近不惑之年,未婚,是業(yè)內(nèi)小有名氣的人物,收入不菲,但吃穿用度不講究。背地里同事們都戲說他“吃穿像大兵,工作像瘋子,管理像老頭”。要在以前,杜清見了他肯定能躲就躲的,一般員工在他面前大都噤若寒蟬的,杜清一點不比別人強。可是這次,形勢逼人,她要“找上門”去了。
是啊,他難道不是個借錢的絕佳人選嗎?這點錢,他絕對幫得起,何況,他向來對員工不賴,總不至于拒絕一個亟需用錢給爸爸治病、走投無路的年輕姑娘。說不定他對杜清還有點印象呢,年前公司搞新年聯(lián)歡會,杜清跟幾個年輕姑娘表演踢踏舞,獲得大家一致好評,被評為“年度最佳節(jié)目”,還是寧總親自給她們頒的獎呢。頒獎結(jié)束后一起合了影,照片現(xiàn)在就掛在門口墻上呢。
杜清湊近那合影看了看,照片上她跟幾個姑娘都穿著帶金邊的性感小黑裙和長黑絲襪,帶著美麗的頭飾,笑靨如花。寧總站在他們邊上,照舊是一副不茍言笑的樣子,中等個,平頭,腦門有點大,穿著普通,總歸不像一個擁有幾百號人的公司的總裁。
他為啥一把年紀,還是單身呢?杜清禁不住嘀咕,聽說也不是沒有姑娘追呢… 哎,怎么想起這個來了!現(xiàn)在趕緊想想怎么借錢要緊。…再說了,像徐一偉那樣的,找對象都謹慎有加,要找個般配的呢;估計寧總是眼光太高了吧,或者他不想那么早結(jié)婚。這年頭,勇敢的姑娘那么多,他還固若金湯,… 算了,還是別起那個心思吧,人貴有自知之明,單純的傻姑娘一個,又沒啥資本,人家憑什么青睞你?灰姑娘情節(jié)還是免了吧——世人只看到成功的灰姑娘,那沒成功的白姑娘、綠姑娘有多少呢,她們又流了多少眼淚,誰看到了?沒有金剛鉆,就別攬瓷器活兒,還是清醒一點好。
杜清搖搖頭,把自己的那點小幻想敲打得無影無蹤了。
不過,向他借錢是借定了。反正為他工作,借出來以后慢慢還。
想著,她拿起手機,給寧總發(fā)短信:寧總,我是您的員工杜清,人力資源部的,不知您對我是否有印象?我爸生了癌,急需用錢,我無處求助,心焦難過。不知您可否借給二十萬?杜清。
短信看了兩遍,發(fā)出去了。杜清這才發(fā)現(xiàn)自己手心里全都是汗。
他會回復嗎?以前有沒有別的員工向他救助過?如果人人向他求助,他是不是也會煩呢?萬一他不借怎么辦?同事知道了又該怎么想?這樣做到底合不合適?想著,她腦子一下亂了,索性躺倒在床上,望著天花板發(fā)呆。
“叮… ”手機短信來了。杜清一咕嚕坐起來,抓起手機,是寧總發(fā)來的:杜清,不要著急,公司有特困員工救助基金的。明天開完會你到辦公室找倪中均,我會囑他處理此事。
公司有特困員工救助基金?我怎么不知道?杜清看著手機,不太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不過事實擺在眼前,爸爸的醫(yī)療費有眉目了!公司真好,寧總真好,把員工當家人呢!杜清激動地眼淚就要掉下來,她連忙擦一把,給寧總回消息:寧總,公司真好,您真好,作公司的員工、作您的下屬太幸福了!我替我們?nèi)抑x謝您!
給寧總發(fā)完短信,杜清立即給媽媽打了個電話,叫媽媽盡快收拾東西,她這兩天要回老家去接爸爸來上海治病。
“咚咚咚…”杜清剛打完電話,有人敲門,開門一看,是小雅。
“我一聽到消息就趕回來了,封子在路上呢。你怎么樣,怎么打算的?”她一進門就湊到杜清面前急吼吼地說。今天她跑外勤。
“我還好。”杜清這么說著,眼圈其實已經(jīng)發(fā)紅,心里暖暖的。
“我給你買了盒飯,估計你還沒吃晚飯。快吃吧。”小雅將飯盒遞過來。
杜清看看時間,已經(jīng)七點多了,竟沒一點感覺到餓。小雅非要她吃,她也便坐下來邊吃邊跟小雅聊天——飯是要吃的,她照顧好自己,才能照顧好父母。后來,封子也到了。三個人又商量了好一陣子:去哪家醫(yī)院,如何租房子,怎么照顧病人方便,等等。
待到兩個好友離開,已經(jīng)夜里十點了。一切想清楚了,杜清終于放下心來。要不還是給徐一偉發(fā)個消息?杜清琢磨,看看他怎么回也好。想著,她給他發(fā)了條微信:我爸得了肺癌,我準備接他到上海來看病。
啊,你爸還很年輕啊!花費應(yīng)該不少吧。需要幫忙嗎?他回道。
公司有員工救助基金。
哦,你們公司真不錯。需要幫忙的話你說一聲。
好的。
發(fā)完這兩字,杜清把手機扔到一邊,輕笑一下。好吧,一切結(jié)束了。從此以后,我杜清跟曖昧絕緣了。
簡單沖了個澡,躺下來,想著明天要做的事,杜清怎么都睡不著。挨了好久,終于睡去。她做了一個夢。夢見自己在參加一個聚會,周圍的人都衣著光鮮。她在人群中往前走,竟看到爸爸媽媽,他們都打扮得非常整齊,似乎從來沒有那么整齊過,媽媽著一身紅色裙裝,很是端莊,爸爸穿著西服,也挺精神。他們在跟一個人聊天,細看那人,竟是寧總!怎么會是寧總?她正疑惑,想大步走過去,突然一個年輕姑娘拽住她,說:“杜經(jīng)理,你到哪里去了?下面該你發(fā)言了,我們正到處找你呢。”
“發(fā)言,啥發(fā)言?”她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
“你忘了?每年的員工家屬招待會不都是你主持的嘛!”
“啥?…”
還沒等杜清反應(yīng)過來,那年輕姑娘便拽著她朝臺上走去。咋回事呢?她心下著急,回頭看看父母和寧總,他們照舊在那里聊天,沒看見她。眼看就要到臺上了,她更急,似乎汗要出來了,她摸了一把臉。
臉涼涼的,一個機靈醒了。
看看時間,夜還長。路也還長,且一步一步地走吧。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