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風起,蟹腳癢”“菊花開,聞蟹來”,在長江三角區,中秋時節是螃蟹上市的時候,癢的不是蟹腳,而是人們的舌尖,喉口,胃腸,不吃蟹,還叫什么中秋,而佳釀一壺,花間樹下,三五知己,品蟹飲酒賞花,人生立即愜意起來。
在我家鄉,江南水鄉,江湖密布,到了中秋時節,螃蟹也是遍布大街小巷,“九月圓臍十月尖”九月吃母蟹,十月吃公蟹。
小時候,這玩意兒可能只有我們長三角的人吃,貨源充足,價錢也不貴,都是河蟹,主要是中華絨鱉蟹,我們俗稱毛蟹。但也會分大江小河,當時在當地最有名的也是我們某條大江的毛蟹。
記憶中,中秋前后,家里水桶里總是有螃蟹,到了周末,叔叔阿姨伯伯嬸嬸,表兄弟,堂兄妹,歡聚一堂,大人們戴著厚手套抓了螃蟹,用刷子在水龍頭下沖洗,偶有幾個爬出水池的,小孩子們就扯著嗓子,大笑大鬧地滿院子去捉,看著橫行將軍在自己手里張牙舞爪,拼命掙扎,口吐白沫,卻無可奈何,感覺自己像英雄一樣到處找小伙伴炫耀;而有些狡猾的螃蟹總能逃脫孩子的“魔爪”,還能出其不意地用大鰲鉗夾住手指,聽著因為吃痛而哭,其他大人小孩卻是哈哈大笑。
上大學后昔日的小伙伴也天各一方,很少會在中秋節濟濟一堂,歡聲笑語吃螃蟹。
而工作后,大家更是各自有自己的人生路,可以一起賞花品蟹已成奢望。
近些年,商業的炒作,物流的便利,捧出“陽澄湖大閘蟹”,家鄉的蟹也會在中秋前被打撈出來去陽澄湖“洗個澡”,登時身價飛漲。
螃蟹已經不是平常百姓家的季節食物,而是作為中秋的貴重禮品,用禮券的形式空運;或是躺在高端超市,用精致的禮籃包裝好;或是陳列在高檔酒店,時價供應。綁在螃蟹身上的草繩布條也是賣出螃蟹價。
昨天下午,蘇州的表弟通過順豐快遞寄來一盒八個三兩的說是絕對正宗的陽澄湖大閘蟹,前晚夜撈,包裝,快遞。
晚上,女兒欣喜萬分嚷著要嘗今年的頭啖,看著小小的螃蟹,身上纏著層層的線繩不能動彈,干凈地只需要在水龍頭下沖一下,我更想念小時候那些野性十足,帶著泥草,橫行霸道的螃蟹。
自來水里加入干的紫蘇葉,在液化氣灶上,水漸漸沸騰,紫蘇的香氣彌漫開來,蒸屜放上兩只螃蟹,蓋上玻璃鍋蓋,看著小小螃蟹有氣無力撲騰兩下,在騰騰蒸汽中慢慢變紅,期間準備香醋,姜絲,和上一塊冰糖,十分鐘后螃蟹上桌,父女兩一人一只,細細品味,說著“宴有螃蟹百味淡”,咂咂稱鮮,問我“真的不吃嗎”,“不吃,真的不吃,小時候吃得太多,膩了”。其實只是不會太想吃,更多的是怕破壞記憶中的味道,也是省著給他父女兩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