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的,你沒看錯。
但凡是視力超過0.4,智商在40以上,中文辨識能力在小學三年級水準的人都應該可以完整讀出標題的句子。
川叔也不是腦袋被門擠了,后遺癥大爆發才說了這句話。
【因為早年少不經事的我就做過如此愚蠢的夢,呃……不是春夢。】
話說在大學才畢業不久,我才來北京的時候。
那時候進了一家和日本有點關系的企業,上司雖然不是日本人,但是加班的習性堪比日本人,所以你懂的……每天不加班到凌晨十二點,是不會回去的。
那時候所有員工都住宿舍,老大都不下班,誰敢提前走啊?
我做為一個拿著行李卷兒來京的打工仔。
【是的!你沒看錯!真的是行李卷兒!我老娘怕我在北京冷,讓我帶了被子和家里的厚褥子進京,說怕我晚上凍到,現在想象一下,真有點逃荒的陣勢。】
當時我這種土老帽的架勢除了加倍努力,沒有別的活路。
最可怕的是我當時沒想到會有所謂的“試用期不通過這回事”,因為大學才畢業的時候,前后做的兩份工作,老板都極度好相處,我也不覺得我會差到那個份上,不過就是努力干活而已,這能有啥難的?
可是我千錯萬錯忽視了“大城市老總”的判斷力!!!
據說當時正逢辦公室春節前后集體大變動,【后來才聽說是當年上司的下屬帶領團隊集體跳槽去對手那,所以才讓他決定倉促招兵買馬】
我當時連面試都沒有,只是網絡投遞了簡歷,就收到了可以去上班的消息……
可見當年是有多蠢,多容易相信人。
總之呢,我帶著從同學那借來的1500元路費,帶著老媽新作的厚褥子卷成的行李卷兒,只身一個人來到了北京。【因為當年發下毒誓,畢業之后不和家里要錢了,不知道現在是不是還有很多小盆友和我當年一樣,覺得畢業還要錢,就是笨蛋。】
這個城市雖然之前走馬觀花來過,但是我在這里沒有朋友,沒有親人。
我做好了:不在這里混出個樣兒就不回去的準備。
出來,就沒有退路。
當然,世事難料,我才上班一個禮拜,就被領導找去談話說:你懂日語么?你知道多少日本文化?
我內心的OS說:親!您發招聘啟事的時候也沒說要求我必須懂這些啊?
當時只能磕磕巴巴地說,我雖然不懂,但是我可以學!
于是上司丟下一句冰冷的:那你做好準備,如果我們找到合適的人,隨時都會把你開掉。
這句話無異于晴天霹靂,可以說它是我剛剛就業就面臨的第一個壓力。
這份壓力壓得我不快樂,壓得我半夜經常會夢見領導說你可以走了,我拿著行李一個人流落街頭,之后自己被自己嚇醒。
關于第一份工作的苦難,等我整理好情緒之后改天再說。
總之在這樣一種高壓的政策和自上而下的審視下,和領導做朋友?那簡直是做夢。
那之后我拼了命的工作,因為我知道我唯一可以生存在這個城市的方法就是,靠工作讓老板留下我。
之后開始計劃著存錢,從公司提供的宿舍搬走,這樣哪怕是被開除至少自己不至于流落街頭,之后就是接了大量的兼職,賺錢!
我人生的另外一個機會也就從兼職開始了。
那是我大學時代因為投稿認識的一位雜志社的編輯,當時她在上海,大學畢業考察的時候我去上海還特地見過她,彼此并不算熟,但是還算有印象不錯。我們在北京見面的時候,是在我來北京快一年的冬天,那時候我已經自己租了房子,和幾個朋友湊在一起,組建了一家小的動漫工作室,我負責接洽業務,偶爾也自己畫畫。
那位編輯大我幾歲,所以總是讓我叫她小王姐。
小王姐當時也是很輾轉,換了幾份工作之后來到了北京一家出版社,負責的一個項目需要大量的動漫插圖,于是就想到了我,我們就在QQ里約好,出來見面敘敘舊,談合作。
即便過了這么多年我都記得,她當時約我在北兵馬司胡同的棉花糖酒吧,我們說起當年認識的種種都感概萬千。
她需要的插圖數量非常多,而且時間也很緊,那是一個總價過萬的活兒,這對于當年每個月都要為800元房租努力做兼職的我來說,幾乎是一個天文數字。
我回去和幾個畫畫的好友一商量就決定果斷簽約接下了。之后的幾個月大家都陷入了白天上班,晚上畫畫,嚴重睡眠不足的情況。但是即便這樣我們還是比原本預想的時間落后很多。
【年輕人當時真的很容易為了錢判斷失誤】
為了能按期交稿,我記得當時我們的一位畫手春節都沒回家,老媽趕到北京和她一起趕稿,最后我們才如期交稿。
這次有驚無險的合作也算是一個良好的開端。
之后我看到她的第一稿排版的時候,提出了很多自己的想法,剛好說中了她內心里最想解決的問題。于是她萌生了想要自己創立部門的念頭,就希望挖我過去。
后來我們在社長負責請客的慶功宴上,聽到社長提起這件事,并且又說起希望我能過來幫她,我對于原本的工作本來就戰戰兢兢,加之那時候工作室因為一些原因最后不得不解散,索性我就決定到這邊來上班。
就這樣,我的這位姐姐,從朋友變成了甲方,從甲方變成了后來的上級。
如果說,上一家公司,那位嚴苛的上級教會我的是如何克服壓力,努力工作的話,那么這位姐姐教會我的更多的則是如何學會與人溝通,細致耐心的處理層層障礙。
過來后不久,因為缺人手,所以我又把原來工作室那位春節加班的畫手也拉了過來,我們三個人在一件最小最冷的辦公室開始了所謂的“創業”。
或許因為年齡相當愛好一致,所以辦公室被我們布置的和游樂園一樣。門口的小黑板上每天都會有我和那姑娘的涂鴉。
可惜這樣的日子并沒有持續多久。
原本的項目經過我的改版之后變得已經很符合姐姐的要求,但是出版社的老總并不看好,圖書的開印數并沒有預期的多,而售賣的情況也并不如我們預期的好。
因此我們必須要開展新的項目,要和其他的部門有一些合作和聯系。
小王姐雖然外表很蘿莉,但是其實脾氣非常的火爆,她有著很不錯的外企背景,所以自然是一直都看不慣國企這些老員工的做法,一旦有不合她心意的地方必然會咄咄逼人的開始攻擊。
其他部門的人都怕她,她也不怕得罪人,但是我們這些做下屬的可就慘了,總會在一些小事兒上被人刁難。
每次她和社長爭論問題,一旦談不攏,就會非常火大,回到辦公室之后還依舊氣憤難平的借助摔東西來泄憤,我們倆小下屬通常都會被嚇得噤若寒蟬。
坦白說,姐姐這個人非常不錯,她教導我的邏輯思維、大局觀看待問題的方法在日后對我都非常有幫助,只可惜她太容易情緒化,又因為有外企出身的背景所以很容易有一種屈才的感覺,因此一旦事情不合意,她就會大發火。
漸漸的我開始擺正了心態,我明白不管我們的私交多好,我們如今就是上下級關系。有些事情她真的很想極力表現,但是她太容易自信,所以受不了一點打擊。
因此與其他部門打交道這種事如果指望她教我們那是不可能,而如果模仿她為人處世的方式,估計只會讓我死的更慘,一來是因為她有資格,二來是因為她有一部分的人脈關系,所以她如何鬧都沒問題,但是我們這些做下屬的,我們不但沒關系,也沒資格。
于是我開始嘗試做一些溝通和融合的工作,尋找和其他部門的溝通方法。
我開始逐漸學會走出部門,多和其他部門的人去做聯系。
和不同的人打交道,建立最起碼的直觀良好印象。
我也開始逐漸去做一些對接的工作,防止姐姐因為與人對接又起沖突,我把所有流程類的東西逐漸都接手過來,雖然我也是一個非常不擅長與人交往的人,但是或許就是在那個時候我明白了,為你的上司做補充,做她不擅長的事情才是一個下屬存在的意義。
漸漸的,姐姐說我變了,變的客氣了。
我笑說,沒有,只是長大了而已。
她說我變得比以前愛說話了。
我說,那些同事大家抬頭不見低頭見,總是要打個招呼的。
有些人的性格可以改變,有些人的性格或許一輩子都改不了。
我原本以為我在少年時代的堅持,就是自己所為的“個性”,可是身邊活生生的例子告訴我,你在沒辦法改變環境的時候,最好的辦法就是改變自己的心態。
我把姐姐當做我自己的另外一面鏡子,時刻提醒我,不要像她一樣……
幾年之后,我已經轉行進入了廣告公司,她也換了一個不錯的出版集團,她有一個新項目上馬,希望我過去幫她,我笑笑說,我還是比較喜歡目前這個行業。
她忽然感慨地說了一句:小川,我真的覺得你長大了,以前你做我下屬的時候我就覺得你是一個特別有韌性的孩子,現在我覺得你比我強,所以你不樂意在我手下我也能理解。
我笑笑說:看你說的,我到什么時候都是你的好弟弟,都是那個在上海找不到路一直打電話問你的那個小孩子呀!
我說那句話的時候,忽然覺得時間的光影從咖啡杯升騰出來,在墻壁上如電影版投下很多當年倒敘的畫面,我們倆面對面的咖啡茶座不過幾十公分,但或許是我變了太多,或許是她變的太少,明明感覺坐得那么近,卻又離得那么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