簡介:明朝萬歷年間,在北京護國寺周邊,有一個胡同,叫做百花深處。如今人去花謝,但是晚風依舊。故事里滄海桑田,生活不過柴米油鹽,單身的女孩,在紛繁的城市中一路荊棘,互相扶持。他等了她十五年,她愛了他七年,他們不過淺淺一面之緣,他只是被放棄了的孩子,他們只不過想好好生活,黃昏時,一杯濁酒,醉臥晚云。
第一章 天光向晚,雨色未涼
古城的春冷得很,已經進了四月,收了冬裝,冷不丁一場雨,就得回公寓里裹著被子取暖。任手機怎么折騰,也不愿意在這濕漉漉的日子里出去閑逛。
“我說卿小義,你就在你那屋子里等著發霉吧,這個美好的周末,你就你那小黑屋里裹著被子、吃著泡面、守著電視啊?真是可恥!浪費青春,浪費生命,人家說年輕就是本錢,你就把你那錢藏在床底下等著貶值吧。”
“大姐,你等等等……會兒,我不就沒有陪你出去樂呵嗎?你用得著這么損我嗎?”
“我這是為你操心好不好,都二十好幾的人了,也不多出來招搖過市。說是下一站幸福,那你也得出來看看公交牌,看看下一站是個啥啊。”
“向柳,你是不是心情不好啊,是西安的霧霾太厚呢?還是你一個人逛街無聊,太想念我了啊。我看你也沒有比我這個宅在家里的開心到哪兒去啊!”
向柳皺了皺眉頭,有些心虛:“誰和你一樣無聊啊,我約了人喝咖啡,晚上去唱歌。哎呀,不理你了,你一個人發霉吧,再見!”
電話被向柳匆匆掛掉,又只聽見電視里男女主角深情的對白:“如果你有不開心呢,一定要告訴我啊,我不怕你跟我發脾氣,我很喜歡你跟我發脾氣啊,這樣至少讓我知道怎么才能讓你開心,怎么對你好。”
卿小義的眼睛酸酸的,嘴里卻罵著:“這個編劇是不是腦子有病啊,幾歲小孩才會相信世界上有這么好的男人呢。”可是眼淚卻止不住地流下來。
公寓里黑著燈,小義吃著泡面,守著唯一亮著的電視機,地板上隱隱約約可以看見凌亂的各種泡面盒、衣服、眼鏡、包包、書、手機……卿小義也胡亂散著頭發,戴著個碩大鏡框的眼鏡,白凈的臉龐在電視的熒光下有點發藍。
現在才下午四點,天卻黑得像深夜,西安的天氣真的是很陰郁。小義看著外面微微亮著的云,淚痕也沒有擦干凈。
向柳比起小義來,似乎好很多,收拾得干凈艷麗,雖是一頭短發,但更襯得面容姣好,飽經沙場。高跟鞋名牌包,走在大街小巷如履平地,不,應該是健步如飛才是。她似乎有很多事情要忙,有很多應酬要去,每天穿梭在寫字樓咖啡店酒吧夜店,雅俗共賞,豐富多彩。
此時此刻呢,她正和一大批所謂的朋友在ktv唱歌喝酒,看來這次又喝多了,霸著麥克風不肯放,開始胡言亂語:“朋友們,你們說,年輕好不好?有錢一起賺,有酒一起喝,有歌一起唱,年輕嘛,就是出來享受的,別沒事躲起來悲春傷秋,小文藝小清新,那叫矯情。寂寞了就出來晃蕩,就跟餓了就出來吃一樣,別放不下架子,等到果子爛了才羞答答出來摘,要玩咱就玩新鮮的!”一段話說得大伙都有點小激動,紛紛過來給向柳敬酒。而向柳已經開始看不清誰是誰了,見到人就舉杯,舉完就往嘴里灌,都不知道自己喝的是紅的還是啤的了。
KTV里的燈光閃動著,五顏六色的,照在女孩化了妝的臉上,很好看。
女孩二十幾歲的青春,陰天里的周末,沒遇見愛情,也沒有遇見自己,遇見的是淚水酒水,還有漫天烏云欲哭無淚的心情。
“喂,向柳,你不會昨晚又喝多了還沒有起床吧?”卿小義忙了一上午的月度策劃,想打電話叫向柳去吃飯。
而電話那頭,向柳卻頭痛欲裂,掙扎著從被子里爬起來:“我不知道啊,頭好痛啊,啊啊啊,現在幾點了?”
“十二點。”
“死掉了死掉了,我還要去上班呢,怎么一覺就睡到中午了呢?”
“店長大小姐,你就告訴你的員工你出去應酬咯,周一上午去上班,你還是頭一回呢。”
“誰大清早的應酬啊,腦子又沒病。不跟你說了,我今天是真的有急事,必須得去公司一趟,拜拜拜拜。”
向柳又果斷地掛了電話,卿小義都能想象出她風風火火往店里趕的樣子。
畢業后就進了“溫心小筑”,面試時認識了向柳,然后一起從小職員一干就是三年,如今自己升到總部做了設計部部長,向柳也是一家分店的店長了,似乎都找到了自己要穩定下來的地方,卻似乎還在為什么東西而奮斗著。
向柳在自己的分店做得如魚得水,她這種不喜歡朝九晚五生活的人做店長再合適不過了,再加上她超強的應酬交際能力,店里的業績一直很好,所以她不按時上班的習慣,店里上上下下都已經習以為常。然而今天,被小義的電話吵醒,向柳突然想起來自己下午還有個大客戶要談,連忙起床收拾。
剛下床,就看見那雙被整齊地放在床邊的黑色高跟鞋,愣了一下,再看看自己被掛在衣架上的外套,突然覺得自己忘了什么。
昨晚是怎么回來的?
好吧,不得不承認,這是一道非常難回答的題目,比老師當年在課堂把自己叫醒,問自己剛才講了什么還要難。只記得自己說了好多,然后好多人要和自己喝酒,然后就沒有然后了吧……隱約似乎記得一個男人說:“沒見過你這么不檢點的女人。”
向柳的腦子有點不夠用,該不是自己喝多了干了什么見不得人的事吧?不小心占了誰的便宜?
向柳檢查了一下自己的衣物,長舒了一口氣,沒事沒事,應該沒事。
她不再多想,想著回頭問問蘭子,昨晚那群人里面她認識的也就她一個,這家伙不會真的就讓我自生自滅了吧?
一個小時的工夫,向柳就人模人樣地坐在出租車里向店里去了。一身藍色的套裝,十厘米的黑色高跟鞋,短發干凈利索,一副職業女強人的樣子,一點也看不出來這個女人昨天喝多了發酒瘋,連鞋子和外套都扔了。
今天這個大客戶是剛剛搬到長安路一家大公司的老板,公司恰好開在了向柳分店的對面,五個樓層都包了下來,裝修剛剛結束。向柳心里估計,如果能把這樁生意談下來,等于給自己做了個活廣告,整個長安街看起來都是自己的門面,想想都有點小激動呢!
可是說起這家公司,倒是有點來頭,名字叫”sweethouse”,賣的卻是苦澀的咖啡,在國際上小有名氣,總部在香港。聽說他們的經理是個海歸,一直在香港工作,這次被認命為西北分區的總理事,算是被發配邊疆。
可是他的這個職位,比起向柳長安街分店店長還是不在一個起跑線上,“溫心小筑”再厲害也只是在西安有幾家分店而已,守著條長安街發展就很不錯了。被貶的經理如果能看上“溫心小筑”,簡直就是蓬蓽生輝,以后向柳在卿小義面前又有的吹了。
話不多說,向柳非常有誠意地早到了半個小時,點了杯咖啡意思意思,順便回憶下客戶資料:何青古,男,29歲,北京人,年輕有為,十六歲出國,二十三歲回港工作,上個月調到西安,單身,喜歡游泳旅行帆船。好吧,都是些高大上的愛好,怎么不說高爾夫蹦極呢!向柳不得不承認自己有點仇富情緒,這種含著金湯匙長大的公子哥都一副自以為是的樣子,但是向柳看著平板電腦上,客戶資料的照片,愣了一下。為什么覺得在哪里見過這個人呢?看起來倒不是一副紈绔子弟的模樣,可是就不會早點到嗎?
向柳看了看窗外的長安路,對面就是自己的溫心小筑,公路上車水馬龍,繁華或者說是吵鬧。一個星期來的小雨似乎還是洗不去那種昏黃的顏色,那種泥土的顏色,在窗玻璃上,在站牌上,在汽車上,像是無法揮去的塵埃,沾在原本應該閃閃發光的日子里,擦拭不凈。
什么時候跟卿小義一樣悲春傷秋起來了,向柳想起小義這家伙午飯不知道有沒有偷懶不吃,剛想打電話過去監督一下,身后傳來一個聲音。
“向小姐來得真早,居然沒有遲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