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經歷一系列的變故之后,事中越來越脆弱,事后越來越堅硬。
厄運一直都在,偶爾藏匿起來那些心存僥幸的可笑人類就以為真的得到了恩賜,被扼住喉嚨還要茍且喘息,越來越相信命運以及承認自己的卑賤。
世界是不公平的,但是世界總是沒有錯的,錯的是心靈的脆弱性,我們總也不能免于世界帶來的傷害,所以總生著靈魂的病。在苦難面前人們常常專注于自身的悲傷,其實,抬眼看這個世界還有很多地方也是滿目瘡痍。
今天上午跟我媽去大澡堂洗澡,被柳園澡堂的大水流慣壞了,去哪里洗澡都嫌水太小。快洗完的時候旁邊兩個人的談話有點讓人忍不住仔細聽下去,旁邊一個小孩還坐在米色的浴盆里,身邊是年輕的媽媽。年輕媽媽旁邊一個中年婦女搭著話問了年輕媽媽也幾個孩子,問完說:“那現在日子過得很滋啊”“滋什么啊,孩子他爸死了,要是他爸還好好的那是很滋。”年輕媽媽用剛才不變的語調說這話。旁邊的婦女明顯有些尷尬,聲音低了一點,說出口的每一個字感覺都像在語言中樞過濾了很多遍。旁邊稍微有一些距離的我和媽媽也聽到了所有內容。年輕媽媽33歲,死去的丈夫30歲,家里兩個孩子,都是很小的年紀。可能也有點有相似悲劇的人愿意聽到對方的悲傷,畢竟旁人只能擺出憐憫卻不能懂,有相同悲劇的人互相憐憫,一者可以感同身受,二者別人的悲劇能在一定程度上緩解對命運不公的苛責。我分明看見已經洗完要出去的媽媽站在那里一動不動,竟然不加掩飾的保持面對年輕媽媽的方向,就那樣聽著、看著。那一刻心里的悲傷就像大風卷起的浪一樣,翻騰著,喧囂著。我也在聽,那種偷偷地在聽,感到一絲絲的可恥,但是又完全控制不了自己的行為也是自己的心意。
后來出去以后媽媽還是像剛才一樣的不加掩飾的盯著年輕媽媽和她的孩子,日子對于他們還是顯得稀松平常,談起往事也有些云淡風輕,以前我總覺得悲傷會被時間慢慢磨平,最后投入到日常的忙碌和不悲不喜中。只有當自己身處其中的時候才發現哪里有什么不對的地方,在這之后,生活中的很多微小的事都有可能成為悲傷發酵的溫床,悲傷不會消失,只可能暫時忘記或者慢慢發酵。
自從爸爸的離開,也許是對死亡這個詞的敏感度提高了,仔細一聽身邊很多這樣的事,這個年輕媽媽的事是第三個。每個人都有一段悲傷,想隱藏卻欲蓋彌彰。
都說好人一生平安,但是現實慢慢消磨著我們自信的驕傲和期待,我們會罵,會哭,會懷疑,會不知所措,希望在這之后生活還能繼續。希望死亡讓我們懂得生命有悲傷的同時,更懂得珍惜和快樂的意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