單位加班,乙方請客吃飯。飯后對方張羅著去唱歌,被我們領導軍拒絕了。他說太晚了,有女士不方便。
我知道他指的是我,連說你們去玩吧,我回家。
軍擺擺手,拉著我上了車,說要送我回家。
我們吃飯的地方,是在一個郊外,初夏,夜晚的風很溫柔。
軍說:今晚的月亮很美,我們停下來看看吧。
停下車,他點起一支煙,月亮就在我們眼前,很大,很亮,很美。
我有多久沒有抬頭看看天了?
軍問:一個人生活還好嗎?那個混蛋還來找你嗎?
我搖搖頭。我和軍是同一年進單位的,對桌了半年多,我們談文學,人生,嬉笑打鬧。有很多個夜晚,我們一起吃飯,聊天,算是很好的朋友,至少我拿他當朋友。
后來,都相繼結婚,生子,巧的是他女兒和我兒子同一天出生,同事都叫著讓我們結個娃娃親。
軍踏實努力,很快就成了部門負責人。再在一起吃飯聊天時,我已經有些聽不懂他說話了。官場上的話,我自然不懂。
我的婚姻很不幸,老公很渣,喝酒,出軌,吃軟飯。離婚后,還到我單位大鬧了一場,拿孩子威脅我復婚。
那是一段昏暗的日子。我咬牙堅持了下來。
軍吐了一口煙,說:其實我知道你的事情,可為了避嫌,一直沒有機會問問你,你們到底怎么了?還有可能復婚嗎?
我沒有聽清他后面的問題,只聽到了一個詞:避嫌?
我沒好氣的問:你現在怎么不避嫌了?
我知道一個離婚的女人,在這個有些封閉落后的小城,名聲是不太好聽的,所以,離婚后,我盡量不跟男同事接觸,怕引起不必要的麻煩。
我一直拿軍當朋友,從他嘴里說出“避嫌”,我還是有些不舒服。
清涼的月光照進車里,我想換個輕松的話題,就笑著問:這么晚不回家,你媳婦怎么不查崗?
他滿不在乎地說:我還怕她查崗?只要她看好孩子就行了。
我有些驚訝,這還是那個為了追媳婦,騎車兩個小時,在媳婦家門外站一晚的軍嗎?
他倆青梅竹馬,從小學到高中一直是同學,工作后一年就結婚了,他們的愛情一直是讓人羨慕的。
可如今,軍說起媳婦,是那樣的不在乎。
軍忽然說起當初我們剛參加工作時,我的清純可愛,如今眉間的那絲憂傷,反而更讓人心疼。
我苦笑一聲,心疼?那個心疼你的人早就不在了。
讓我疼疼你吧?軍忽然抓住了我的手。
我一驚,趕忙抽出了手。
軍似乎有些不好意思,說話有些語無倫次,大意是天太晚了,不好回家,去找個地方……
我再傻也聽明白了,這是要帶我去開房。
我一下子悲從中來,沒想到看上去憨厚老實的軍會有這種想法,我一直拿他當朋友,以為這個夜晚,他可以聽我說說心里話,發泄一下情緒。
沒想到他是這種人。當了官,志得意滿,就可以如此欺負我。
我一下子挺直了身子,讓他送我回家。
他一下子慌了,說他沒有別的意思,只是因為喜歡我,情不自禁。
溫柔的月光照冷了我的心,我不再說話,心里的失望無法表達。
這是我和他的最后一個夜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