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陽,且聽誰道“天涼好個秋”
一轉(zhuǎn)眼,重陽到了。每年一到這個時節(jié),人們都會悲秋傷感,仿佛秋季注定就要有這樣的心境,以致于世人總會“錯誤”地引用辛稼軒的名句來形容自己的那點感慨。
時序到了秋季,“天涼”卻是實際情況,毋庸否認(rèn)。但是更不容忽視的是后半句“好個秋”,因為只有“這個秋”才給人一次酣暢淋漓“點贊”的資格。好一個“天涼好個秋”,內(nèi)中不知隱含著古今多少難以言盡的心領(lǐng)神會。
“采菊東籬下,悠然見南山”。不經(jīng)意間的一次回眸,陶淵明轉(zhuǎn)瞬之間便豁然開朗。秋高氣爽,正好賞菊,何必拘泥于“五斗米折腰”的尊嚴(yán)?自古匡廬多圣賢,誰能有陶淵明這般愜意和悠閑?別人看到的全是“秋風(fēng)蕭瑟”的凄涼悲苦,為何只有他獨不見那樣的悲情?對于“性本愛丘山”的陶淵明而言,此時此刻此情此景,夫復(fù)何求?“守拙歸園田”的生活已經(jīng)滿足了其內(nèi)心所有的需求,他的心境也早已經(jīng)超然于春秋冬夏的四季輪回。可以想象“久在樊籠里,復(fù)得返自然”的陶淵明一定有過站在南山之坡上忘情地吟哦“天涼好個秋”的酣暢。歲歲重陽,今又重陽,這時節(jié)誰能似他這樣的超脫?
比之于陶令的悠閑灑脫,“詩仙”李白好像不太喜歡秋季,更不愿意過重陽節(jié)。且看他的《九月十日即事》:“昨日登高罷,今朝再舉觴。菊花何太苦,遭此兩重陽。”可以想見,放浪形骸的詩仙盡管浪跡天涯,卻始終難以疏解內(nèi)心的那種離鄉(xiāng)之苦,尤其是“每逢佳節(jié)倍思親”的重陽之時,看來陶淵明要比李白幸運一些吧!
其實這原本怪不得李白,李白“仗劍天涯“原非出自本意,是其迫不得已之舉,自然逢秋自悲。而經(jīng)歷過貶謫流放之苦的劉禹錫卻不似李白這般“脆弱”:“自古逢秋悲寂寥,我言秋日勝春朝。晴空一鶴排云上,便引詩情到碧霄。”沒有人知道劉禹錫在何時何地寫的這首詩,卻讓每個讀過此詩的人真切地記住了他的獨特表達(dá)。二十多年的外放生涯,并沒有泯滅他內(nèi)心的昂揚(yáng)向上的精神,面對著無限美好的“大好秋光”,詩人“便引詩情到碧霄”,人果真有志氣,便有奮斗精神,便不會感到寂寥。劉禹錫雖不如陶淵明那般悠閑自得,卻也精神抖擻,不愧“詩豪”之名。一年一度秋風(fēng)勁,不是春光,勝似春光。劉禹錫獨得一份秋意,自會臨風(fēng)而誦脫口而出:真?zhèn)€“天涼好個秋”!
劉禹錫不會忘記好友白居易席上見贈的“勉勵”:“舉眼風(fēng)光長寂寞,滿朝官職獨蹉跎”。對著長期遭貶的劉禹錫來說,好友白樂天席上端著酒杯說出這樣的安慰之語,能不令他唏噓不已!劉禹錫畢竟是能屈能伸的大丈夫,“今日聽君歌一曲,暫憑杯酒長精神”。相信白居易也能夠聽懂劉禹錫表達(dá)的“惺惺相惜”的真情懷。其實白居易又何嘗不是襟懷坦蕩之人,他在詩作《重陽席上賦白菊》中寫道:“滿園花菊郁金黃,中有孤叢色似霜。還似今朝歌酒席,白頭翁入少年場。”全詩表達(dá)了詩人雖然年老仍有青少年的情趣,抒發(fā)了人老心壯的慨嘆之情。如此“樂天”胸懷,面對重陽秋景滿園黃菊,肯定沒有時間嗟嘆世事蹉跎,一定會朗聲高誦“天涼好個秋”,且吟且舉杯!
今又重陽,且聽誰道“天涼好個秋”,定然不復(fù)悲秋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