端午臨中夏,時清人復長。

盤絲系腕,巧篆垂簪,玉隱紺紗睡覺。

銀瓶露井,彩箑云窗,往事少年依約。

為當時曾寫榴裙,傷心紅綃褪萼。

黍夢光陰,漸老汀洲煙蒻。

莫唱江南古調,怨抑難招,楚江沉魄。

薰風燕乳,暗雨梅黃,午鏡澡蘭簾幕。

念秦樓也擬人歸,應剪菖蒲自酌。

但悵望、一縷新蟾,隨人天角。

——《澡蘭香·淮安重午》

【五月榴花妖艷烘,綠楊帶雨垂垂重;五色新絲纏角粽,金盤送,生綃畫扇盤雙鳳。】

?又到一年粽子飄香的時節,端午給我的印象,最多不過就是清香和翠綠了。

? ?小的時候最喜歡吃粽子,于是今日端陽,看著超市冰柜乃至滿屏的粽子,也覺得垂涎欲滴。人類活動促成了食物的相聚,食物的離合,也在調動人類的聚散,西方人稱作“命運”,中國人叫它“緣分”。形狀各異、餡料百搭的粽子,在這個物質豐足的時代,已不再像是當年那樣只為飽腹,而今包一枚粽子,包的是一種情懷和念想吧。早在春秋時期,用菰葉(茭白葉)包黍米成牛角狀,稱"角黍";用竹筒裝米密封烤熟,稱"筒粽"。東漢末年,以草木灰水浸泡黍米,因水中含堿,用菰葉包黍米成四角形,煮熟,成為廣東堿水粽。晉代,粽子被正式定為端午節食品。這時,包粽子的原料除糯米外,還添加中藥益智仁,煮熟的粽子稱"益智粽"。

時人周處《岳陽風土記》記載:"俗以菰葉裹黍米,……煮之,合爛熟,于五月五日至夏至啖之,一名粽,一名黍。"南北朝時期,出現雜粽。米中摻雜禽獸肉、板栗、紅棗、赤豆等,品種增多。粽子還用作交往的禮品。到了唐代,粽子的用米,已"白瑩如玉",其形狀出現錐形、菱形。日本文獻中就記載有"大唐粽子"。宋朝時,已有"蜜餞粽",即果品入粽。詩人蘇東坡有"時于粽里見楊梅"的詩句。這時還出現用粽子堆成樓臺亭閣、木車牛馬作的廣告,說明宋代吃粽子已很時尚。元、明時期,粽子的包裹料已從菰葉變革為箬葉,后來又出現用蘆葦葉包的粽子,附加料已出現豆沙、豬肉、松子仁、棗子、胡桃等等,品種更加豐富多彩。

悠久的歷史,使粽子的味道變得更加悠香綿長,咬下一口,留在嘴里的都是滿滿的糯香,讓人回味。

? ?在家鄉,每逢端午都要家人團聚,一家人坐在一起共享美食,屋子里縈繞著粽子的清香,還有客家人鐘愛的釀苦瓜的味道。把新鮮的豬肉和糯米搭配在一起,釀進苦瓜里,各有所好可加入白眉豆、魷魚、香菇等作調料,一道色香味俱全的客家美食便可上桌。家,生命開始的地方,人的一生都在回家的路上。在同一屋檐下,他們生火、做飯,用食物凝聚家庭,慰籍家人。平淡無奇的鍋碗瓢盆里,盛滿了中國式的人生,更折射出中國式倫理。人們成長、相愛、別離、團聚。家常美味,也是人生百味。回家,是許多離鄉在外的游子心里最柔軟的念想,縈繞心頭揮之不去的念想。

? 【正是浴蘭時節動,菖蒲酒美清尊共;葉里黃鸝時一弄,猶瞢忪,等閑驚破紗窗夢。】

? ?鄉下農村里的家家戶戶,在端午節時有把菖蒲葉和艾捆一起插于檐下的習俗。五月初五,未至夏至,陽光充足,雨水充沛,看起來是一派中正祥和的樣子。然而,古人認為“重午”是犯禁忌的日子,此時五毒盡出,并認為五月五日為惡月、惡日且有“不舉五月子”之俗,因此端午風俗多為驅邪避毒,如在門上懸掛菖蒲、艾葉等,以保家人安康。古人有五月采摘蘭草盛行以蘭草湯沐浴、除毒之俗。《大戴禮記?夏小正》“五月……煮梅為豆實也蓄蘭為沐浴也。”屈原《九歌?云中君》“浴蘭湯兮沐芳華采衣兮若英。”南朝梁人宗懔《荊楚歲時記》云“五月五日謂之浴蘭節。”此俗流傳至唐宋時代又稱端午為浴蘭之月。

? ?忘記是什么年紀,皮膚常常容易過敏,夏日里奶奶找了艾草來煮水,讓我在青草的甘香里泡澡。兒時記憶里,便停駐著氣味濃郁的香湯,和調皮的自己濺出木盆外的一地藥草水。黛色瓦礫下面陽光的碎影跳躍,透過瓦楞吹來的風,把小小年紀的我灌醉昏昏欲睡。那是一種怎樣悠閑的享受啊,靜謐的時光里奶奶粗糙的雙手把我輕輕擦洗,光著身子嘻嘻嘿嘿笑得像個小傻子,想必那時眸光里一定都是悠然閑適的日子,簡單得就像活在世外桃源里。

? ?賽龍舟也是端午節非常重要的節目之一。龍船競渡前,先要請龍、祭神。如廣東龍舟,在端午前要從水下起出,祭過在南海神廟中的南海神后,安上龍頭、龍尾,再準備競渡。并且買一對紙制小公雞置龍船上,認為可保佑船平安(隱隱可與古代鳥舟相對應)。

? ?我從來沒有親自接觸過賽龍舟,但每到端午時節廣東地區都會有熱鬧至極的龍舟賽,在正式競渡開始時,氣氛十分熱烈。在《隋書·地理志》中有記載:"其迅楫齊馳,棹歌亂響,喧振水陸,觀者如云。"可見,祭屈原與賽龍舟是緊密相關的。可能屈原逝去后,當地人民也曾用魂舟送其靈魂歸葬,故有此俗。民間賽龍舟是端午節的一項重要活動,在中國南方十分流行和重視(北方河流少),一個村的村民為了龍舟賽可以齊心協力去清理淤泥、開通河渠,在如今這個人人自顧自的年代里,還能有一項民間集體運動讓大家聚集起來,也真是幸事一件。由此可見,賽龍舟不僅是一種體育娛樂活動,更體現出人們心中的愛國主義和集體主義精神。總會在一些集體活動面前由然而生出一些熱血沸騰,微妙的歸屬感讓我心生敬畏,對祖國便多了一種說不清道不明的感覺,活得更心安。

? ?盛世安穩,節日的意義更多的是變成了人與人相聚的理由。如常的日子里,鮮有悲喜事關生死,于是也便能在睡去和醒來之間妥當安置,那些古老的傳說也好、歷史也罷,都變得不那么駭人聽聞了,節日里那些習俗之間的寓意也在不經意間被遺忘了。

? 粽子,釀苦瓜,一餐家人聚齊的端午飯,就足以把這個日子裝點得飽滿和平和了。廣廈千間,夜眠僅需六尺;家財萬貫,日食不過三餐!國人對待吃的態度,真是讓我感覺到濃郁煙火氣里最溫暖的存在了。但愿,明年今日,端陽如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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