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斯利美門口,我們相擁而別,說著甜膩的告別話,末了,揮揮手,我背著你們往家走,烈日烤得我透不過氣來,一不小心把我心里某些陳年舊結(jié)烤化了,慢慢升騰,不見。
二十分鐘前,我們吹著冷氣舔著芒果冰,說著笑著,你說他前女友比我瘦。
兩個小時前,你蹬著厚底涼鞋,著露肩T與熱褲,我們并排坐著,吃著烤肉,年糕,你抽出一張紙,墊在手機下,說沒吃飽,又要了一份石鍋拌飯,說些邊邊角角,客客氣氣。
兩個月前,我們打了自高中后的第一個長電話,說你的大學(xué)生活,說我的大學(xué)生活,說他們她們的大學(xué)生活,說分班后你的那些藏在心里的隱忍,說我的義憤填膺。
之前的之前的某一天,看著你朋友圈的狀態(tài),連“最近有沒有把自己照顧好”這樣的親昵都顯得矯情,猶豫了一會兒,點了個贊。躺在床上,思緒開始往后翻滾,發(fā)現(xiàn)很多過往已成了沒有接下去的開頭:
你讓我給你設(shè)計簽名,我設(shè)計完了?還是沒有?設(shè)計完了的話是怎樣的?你是喜歡還是不喜歡?后來我怎么一直用Pan代替你?我們總是說著幾年后某一天在哪里再相遇,我們最后到底定的是哪一天?那一天相遇的地點又在哪兒?還是,根本就沒有定下來?我象征性地問你我是否做作其實是想尋求安慰的時候,你竟然默許了,我一直耿耿于懷很久,我當(dāng)時突然厭惡起你來,后來我記得我沒有跟你坦白我的感受,我們和好如初了嗎?還是這就是一個轉(zhuǎn)折點?我把好感從X轉(zhuǎn)移到K,你把喜歡從小W轉(zhuǎn)嫁到X,你當(dāng)時有一點點討厭我么?我有問過你的感受嗎?還是這是第二個轉(zhuǎn)折點?我想逃開這些換到講臺邊的位置,你不肯,那時候你有沒有覺得我很自私?是啊,你沒有跟我說過,你從來沒有跟我說過,還有什么好說的呢?高一結(jié)束時,我們是怎樣分開的?我抱你了嗎?我們是開心的還是難過的?那個夏天最后一次見你是什么時候?在哪里?
四年前,你還是小小的個兒,沒長開的臉,說話聲尖尖細細,情竇初開,在喜歡的男生面前,忸怩著咯咯笑。在冬天關(guān)得嚴嚴實實二氧化碳橫行霸道的教室里,你把校服蓋在腿上,把你的手伸進我的手里,說凍。我們一起研究旁桌男生睡熟仍睜著的眼睛,一起嘲笑上課的老師。你會偷偷寫紙條,往窗外瞅一眼,猛地塞過來。我那些裝憂郁的小詩你都一一讀過,你喜歡的男生我都知道。
現(xiàn)在我們不咸不淡地說著自己的感情,自己最近的生活,才發(fā)現(xiàn)有些空擋再也補不上了。雖然我還在懷念你曾經(jīng)拽著我細聲細氣的撒嬌,可你已不是我的“小朋友”。我們所剩的不過是那些開頭。時間繼續(xù)向前碾壓,我們各自滾向各自的渺茫。只是偶爾想起,像這樣祭奠一下我們波瀾不驚的過往,就好。
小時候,總是不明白電視劇里某些情節(jié):男主明明還愛著女主,女主也明明還愛著男主,但多年以后,再相遇,卻無法再在一起。
現(xiàn)在懂了,時間的魅力在于不斷給人改變過去生活的機會。而我們當(dāng)下的生活再也裝不下我們曾經(jīng)生活里的某些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