陰大于陽:理解與愛

《佛陀傳》里,當悉達多覺悟之后被孩子們稱為佛陀(意為“覺悟的人”)之時,他告訴孩子們“因為理解,所以有愛”。牧童縛悉底馬上就想到,自己的大妹妹是如何因為小妹妹哭鬧,哄了好多遍卻依然哭個不停而生氣,又是如何了解到小妹妹因為發燒而哭泣時,溫柔地抱著她入眠。

1.26-28我作為助教參加了心笙的少年兒童營,整個營會給我的感受就是:如果我們接納孩子的種種狀況,我們認為多么“難搞”的孩子都會安靜下來,跟隨而動。

第一天,孩子們初到新環境,就像脫韁野馬一般在教室里蹦來跳去、大喊大叫。兩位加拿大導師Mackenzie和Annika都是氣沉丹田,用極具穿透力的聲音跟孩子們講課;翻譯涂涂老師一看這架勢,也不得不用扯著嗓門的方式來轉述老師的話。但是從頭至尾,我們基本沒有說“安靜”、“請關上嘴巴”等類似語言,也沒有因為誰搞出了狀況而大喊他的名字叫停(除了沖突出現而介入),于是就這樣“嗨”了一天。過程中還有孩子露屁股、不進教室樓上樓下溜達的情況……簡直是狀況百出。

第二天早會,導師告訴我們,請大家做好今天繼續面對鬧騰的準備。而且他們還為此準備了一個消耗體能的游戲,準備一開始就帶他們玩。結果發現,孩子們竟然跳完開場的自由舞蹈,整個能量場沉穩了下來,雖然仍舊有人說話、走來走去,但是和昨天的躁動完全不一樣。而屁股今天也沒有看到幾次了,這孩子一直趴在地上畫畫;另外一位總是在外面溜達不進教室的,躺在教室大窗臺上用枕頭蓋著自己,安安靜靜地呆了一天。于是,導師繼續他們的教學。

我滴個親娘四舅奶奶!從成為華德福老師至今,我只聽說過“塑型”的概念:每次假期結束開學,都需要至少一周的時間來帶領孩子們用線畫或者泥塑的方式塑型,讓娃們從躁動不安進入“學習的流”里。每天早上的晨圈活動亦有如此目的。而我第一次見到不塑型,孩子可以在如此短的時間就變成這樣穩定的情況。說起來以前也聽說過這樣的方式,只是親眼見到還是著實讓我感受深刻了一把。

緊接著的會議上,我就說出了這一點,并且表達疑惑:為何我們可以算上是什么都沒做,怎么還會有這樣的效果?Mackenzie沒有自吹自擂,先是非常客觀地說:以前帶的營也有三天全都躁動穩不下來的情況,這個營能夠如此也不代表全部都會有如此效果。然后繼續回答:成人是孩子的榜樣,我們作為榜樣只需真實、無需完美。我們要做的是,看到混亂中有大方向,就不必太介意。孩子表面看起來是在做其他事情,但是我們并不知道他們正在用什么樣驚人的方式吸收著身邊所有信息。我們可以帶領他們安靜,但不會強迫他們。大家要做的工作就是:創造一個容器,允許和接納事情的發生。

第三天,娃們仍舊有躁動的時候,不過也進一步進入工作狀態。導師帶領大家看到自己內在的情緒和核心記憶,用畫畫的方式表達在紙張上面。下午即將結營之前,所有孩子的畫都被貼在教室里的墻上。爸爸媽媽來到教室里欣賞他們的畫作,好奇每個小人兒心里都發生著什么。看著整個屋子里面熙熙攘攘的一家一家人,有那么一個時刻,我突然感覺受到觸動,心里面不知道是什么東西在涌動,眼眶濕了。

當晚回顧會議上,我說:雖然我看起來天生和孩子們沒有隔閡,熟悉和不熟悉的娃們都喜歡我,我跟他們玩也不會覺得煩。但是我總有一種和每個人都很疏遠的感覺——包括和孩子們。但是下午時候,當孩子們和家人共處一室時,我突然想哭。我也不知道內在發生了什么。導師只是溫柔地看著我,說了一些溫柔的話,具體什么內容我忘記了,好像還祝福我來著。但是這種溫柔,真的讓人舒服。謝謝。

據說Mackenzie和我同樣年紀,但是真的如同Nancy所言,他是男神!當之無愧!因為我覺察到,在三天營會共10個會議上,我的眼神大部分都落在他的身上,連旁邊同樣是老外并且是美女的Annika都很少看,他可真的是具備說不清道不明的魅力啊!

記錄下此次營會印象比較深刻的筆記:

一、給孩子做榜樣的意思是:真實敞開地做自己,時刻覺察。

二、出現沖突和社交狀況,莫以權威的方式解決他們之間的問題,而是以支持的方式來讓他們互相解決。把權威的角色讓給他們,陪著他們一起想辦法;把自己從權威變成朋友,讓他們的選擇從內在產生結果,而非從我們這里出發。可以跟孩子們分享看到他們這樣做自己的感受,然后讓他們理解為什么會跟他們說這些。

三、如果我們帶孩子的方式沒問題,那么孩子就不會有問題;如果我們帶孩子的方式有問題,那么聽話了孩子不會表現出來,而淘氣的孩子則會跳啊跳啊,接著我們不覺察時,就會覺得這孩子有問題!面對淘氣的孩子,我們需要對他說:你內在是有力量的,有……個孩子在注意你,你是有領導力的。接著引導他學習自己的行為對別人和環境的影響(我感覺這點做到好難……)。

四、每當孩子出現狀況(搞砸了什么事情等),成人突然大叫娃的名字大叫:“XXX!你怎么回事?!……”,孩子潛意識里會把自己的名字和不好的狀況聯系起來。隨著慢慢長大,就變成無意識的自我否定。

五、給孩子講故事,多講例子、多談感受,少講訊息。

六、對孩子無限寬容無法讓他們活出自己,成人需要給他界限讓他來碰撞。孩子如果沒有機會和我們的界限碰撞,他就無法學會他是誰,無法成為他自己。

七、當一個人做錯事時,羞愧感會讓他非常難過。我們最好別去增加孩子的羞愧感。我們的提問,不是為了批評或者貼標簽“你錯了!”,而是希望引導孩子,看看做些什么可以讓他們更好。

八、當孩子無助、害怕和焦慮時,有可能會用吃手指或咬衣服來轉移注意力。我們需要保持與孩子肢體的撫觸和鏈接。如果可以找到方法減少無助、害怕和焦慮,效果會更好。

九、找到真實的、支持性的語言和孩子們交流:之前你們做出的選擇,產生的結果是什么。

十、被欺凌者和比自己弱小的孩子在一起時,會領導他們并獲得一些自信。但他們若和同齡人在一起,則他的力量總是排在靠后的位置,那么他也就很少會有不同的體驗。我們可以創造一些他們帶領小小孩面對挑戰的經驗,他們也會有不同的體驗。

十一、有多少的愛在我們之間流淌,就會有多少的不舍在分開的時候呈現。所以,收下從別人那里流淌來的愛,也收回對別人的愛意,慢慢讓這愛的震動減弱,然后和大家告別。

閉營后,我們所有導師、翻譯、助教和工作人員一起回顧。Christine說到:我覺得自己沒有做什么,只是給一個孩子翻譯了一下,結果后面他抱著我抱了好久。Mackenzie回答:作為成人,我們經常以為需要做些什么才能贏得孩子們的喜歡,但大多數情況下,他們喜歡的是我們的內在品質。感謝你,把你的愛傳遞給了那個孩子。

僑裕在同期另外一間教室帶父母營,回顧時他說:感謝每一個人在帶孩子時的敞開與真實,而非何種技術和技巧。然后我就想到他在陰陽五行課上經常提到的一句話:陰大于陽。也許這三天里,種種變化的發生,更多的不是因為“陽”:看得見的帶孩子的技巧與話術,而是因為“陰”:看不見的理解與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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