頂崗實習結束前一天,我給阿喬打電話,說給他們上完課就要回去,不等帶隊老師過來接了。阿喬問怎么趕那么急?我無法回答,回去沒什么意思,不回去也沒什么意思。我還是找出一大堆理由,回去要參加各種招聘會啊,帶隊老師下周二才過來,待在這里干坐著有什么意思?只有上天知道我對那些招聘會的概念有多模糊,兩個月的頂崗生活打破了我對教師的憧憬。一想起沒完沒了的授課、對那些不曉事的孩子們無可避免要進行的啰里吧嗦嘮嘮叨叨的教誨,便生出無可遏制的厭煩,不喜歡重復也不喜歡約束不自覺的人,吃力不討好的事情懶待去做,便用一句“現在的孩子好難教”笑著推掉了旁人好心的從業建議——你挺適合做老師的,聽我的,做老師沒錯。
我望著深掩在夜幕里的校園,九年級各班亮著的燈以及朦朧的月光點綴著這所鄉下中學晚間八點鐘深沉的夜。這大概是最后一個夜晚了,我想著周五、周六燈光絕跡、空蕩無人的夜晚,留待此地靜等下周二到來的念頭愈發淡薄了。上完最后一節課,我擔負的責任便會被取締,掛著實習教師的虛名留在這里無有意思。痛痛快快的,上完課趕緊收拾東西走人。我極力丟開回去也沒什么意思的念頭,暗下著決心。
離開了兩個月,歸期將至,我站在石中的宿舍里想著遠在南昌的師大,想著師大里的那些人,猝不及防的,迷失了。離開了兩個月,我有些想不起留在師大的那些人的模樣,一起上課的同學、一起吃飯的飯友、一同安歇的室友。我無法擺脫那種脫節的迷惘,我想著步調一致的他們的生活,想著自己不甚完美的叛逃,回去何用?沒有誰在期待也沒有被誰需要,回去何用?那也是一段即將結束的生活,只剩一些雞零狗碎的事情需要做最后了結的生活,一段是終點亦是起點的生活,我想著記憶里面目開始模糊的校園,對自己說,回去也好,該要有一場告別。是時候要開始新的旅程了。我趕走罩在心上那朵飄著雨的云,對自己說,上路吧,哪怕還是一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