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群剛放晚學的孩子涌出教室,迎面撞上狂暴的風。風吹來冰涼的雪花沒頭沒腦地拋灑向孩子們。衣服不太厚實的孩子們趕緊機敏地把脖子縮進衣領,毫不猶豫地朝不同方向沖進風雪中。孩子們邊走邊哆嗦著手,費力地迎風撐起一把把長把黑傘。
在向北方向走著的一群孩子中,一個十四五歲的女孩撐出的傘與眾不同。她的傘是農村極少見到的折疊傘。深藍色的傘沿圈住了一大窩淺藍的圓。圓們從大到小規則地向傘心聚攏,最后消失于銀色的傘頂。圓們象串起的藍水晶以白色襯底,精致的可人。
向北走的孩子群由一開始的一大團越走越散,最后散成了三兩不均的黑色疙瘩點。唯一的特別的就是那頂藍白圓。
向北走的孩子們逆著東北風。走出村莊后才真正領教到風的威風。風不僅用力逆向推著撐傘的人,還順勢旋起無辜的雪花從傘邊沿向里進功。在雪白的曠野中走動的黑點,走著走著就變成了灰白點。
傘在狂風的吹打下,一吸一鼓的抗爭。稍稍偏移了方向,傘就會被吹反轉成漏斗形。在還有三公里外的溫暖激勵著孩子們奮力前行。
女孩的折疊傘跟粗壯的黑傘相比顯得嬌小柔弱。女孩為了心愛的傘不被風雪吹殘,盡量讓傘貼近身體。當風把傘吹成漏斗時,就停下來轉圈,讓風把傘再吹還原。防不勝防,一股強勁的風狂笑著奪走了女孩手里的傘柄,飄揚著挾向西南。傘似乎也不全聽風的擺布,跌撞著落了地。可風哪肯罷手,于是,傘在風的脅迫下不歇地向西南翻滾。
被奪了傘的女孩呼叫著疾步去追傘。腳下是蓋著厚雪的麥田,一步一個深腳窩,跑起來吃力,幸好順風。有一個幫忙追傘的男孩,追出2~30米感覺傘跑得太快,追到渺茫,就放棄了,回轉上回家的路。只有女孩象著了魔,追呀追。
追著傘跑的女孩已追出了約3~400米,灌了鉛的腿抬動的艱難。她多么希望風小些,再小些,讓傘停住。可是風一直過不足逞強的癮,讓人無望。
無望的女孩還是不舍得放棄。這把傘是不久前,自己坐在卡車廂頂吹了近一個小時的寒風,翻山越嶺到二十公里外的上窯市,先賣了兩只自養的老母雞,下了狠心花了一只老母雞的錢才買回來的。不為別的,就是喜歡。今天才第一次用!
不停滾動的傘忽然卡在一個田溝坎,不動了。女孩子激動地拼力快跑,可就在距傘只有十來米時,一股大風又把傘掀走。失望的女孩真想大聲地呼喊:天啊,求求你不要這么兇狠!女孩機械地跟跑,也許下一個溝坎傘還會停下來等自己呢。是的下一個溝坎,再下一個溝坎傘都頓下來等的,只是主人跑的太慢,總是抓不到。最終,在離起跑點約800米的地方有一個大溝,風再也拉不走抱進泥土的傘。
啊,真好!女孩追到了心愛的傘。雖然傘骨變了形,雖然傘柄收不平,它依然是女孩最喜歡的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