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篇總計近四千一百字,這是第一部份,基本是個引子。
因為多吃了幾塊支書帶回家的巢蜜,感覺能量在體內激蕩,就想出門走動走動,消散消散。
呼朋喚友。這時候彭彭已經散步歸來。春霞勤奮,幾天來一貫放下飯碗就拿起書,或者捧著電腦,所以邀她出門的沖動剛一出現就被我扼殺。琪琪鍵盤敲得嘩啦嘩啦響,她在寫一位朝鮮戰場老兵的經歷,相必正當思緒流暢,筆意淋漓的時候。紅霞本來被我說動了心,忽聞嫂子準備下午出門采購巢蜜,便也打起了同嫂子一塊兒去的主意,回心轉意繼續去寫她的《一條路、一個人、一片桃源》。我在走廊里來來回回,喝完一杯子熱茶,還是固執地想去,一個人也要去。
之前散步的路上有幾條土狗,但和大多數狗一樣疑心重,把所有陌生人都當入侵者看待,喜歡追著人狂吠,非得被主人大聲呵斥之后才肯辜辜停歇。也許不咬人,行人總之還是免不了一番心跳加速。
我們曾經按照馮主席教的法子,停下腳步,回頭與狗對峙,鎮定地盯著狗的眼睛。這時候狗自會判斷形勢。事實確是這樣,人的體型比狗高大,就看誰的氣勢先降下來。與狗斗眼力真是件有趣的事情,堅持了一會兒,狗還沒動彈,我們先就一個個笑得東倒西歪,再顧不上保持高大威猛的形象。沒料想狗反倒被我們笑暈了頭,也松懈下來,胡亂哼哼幾聲,甩甩尾巴退到一旁。實際上這是條害羞的狗吧,換做我家以前那只膩歪貴賓,早就撲上來求抱了。
雖然這樣,我還是不愿意被這半路殺出的“程咬金”擾亂氣氛,于是往上走,沿著我們從益陽前來支書家的那條路。
當初一行人急于趕路,車速快,我只能瞟到車窗外有許多山花一閃而過,辨認不出形狀,更叫不出名字,直想著另找時間來看望它們。這是一種來自內心深處的親近。
幾年前那一場病,在幾個醫院奔波,做各種檢查,喝許多濃濃的藥汁,打點滴打到找不到下針的地方,我還是虛弱得走個幾步就得喘三喘,也不管是否被人笑話東施效顰。兩公里的上班之途艱難,得走四、五十分鐘。路旁的高層建筑和店鋪招牌更是種沖擊,那些節次鱗比和紛繁復雜的信息撲進眼簾,直沖腦海,迫得人恍如坐上旋轉木馬,恍如身處萬花筒中,頭暈目眩,大腦如一臺超速運轉的286電腦,瀕臨死機,必須使勁把視線轉移到身邊的綠化帶,把心神沉入樹、花、草、鳥類、昆蟲,才得以寧靜一會兒。
感謝自然,感謝花的芳香,感謝萌芽的新綠,感謝樹的海一般的深沉,感謝鳥兒捎著我掠過藍天,感謝蝸牛徐徐而行……感謝朱贏椿的《蟲子旁》,感謝《花鳥繪》繪本,感謝《野生花卉經典圖鑒》和《常見植物野外識別手冊》……我走過四,季,走入自然深處。
“一花一世界”。這融微小與宏大為一體的自然,它讓我看到了我自己。一個“我”,全身墜著委曲和不甘,眼里充塞著不公,被我以各種名義加以維護和表達,現在她低矮下去,一點點被棄舍。而另一個不知藏在何處的“我”,逐漸明亮起來。以寬恕之心向后看,以希望之心向前看,以同情之心向下看,以感激之心向上看。慢慢的我的腿有了力氣,心肺功能增強,晚上能保持三、四小時深睡眠,頭腦清晰,笑容自內而外綻放……
這條路路況很好,比一般的村級公路寬,由劉支書全額出資兩百多萬元修建。公路的左邊是懸崖,懸崖下邊有一條小溪,小溪過去是茂密的山林。公路右首還是高山。舉目四望,青山連著青山,天空藍得誘人,耳畔溪聲不斷,陪我歡悅上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