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期五晚上的十點半,作為業績不好的團隊之一,我和同事三個連同經理一名,裝模作樣地開小會一直拖到其他團隊全部下班,還要被副總懲罰走樓梯離開。
幸好公司在十樓,作為“運動達人”的我本來就沒什么壓力。誰知才下三層,7樓的走火通道門已鎖上,我們一行五人只好搭乘旁邊的貨梯下樓。
電梯門一開,一股清晨時分大門緊閉的酸辣粉店的腐朽酸臭味迎面撲來,真心想哭,卻只能苦笑。更崩潰的是,到達地面時,當電梯門重新打開,目的地竟是樓棟背面的垃圾場,只見一個瘦削的黑影正在收拾著和他身形一般大的黑色塑料袋——一行五人爆發出了前所未有的默契,一邊單手捂鼻,嘴里不斷用不同的語言吐槽著“我的天吶”,一邊還得踮起腳尖躲避仿佛會腐蝕人體的地面橫流。
此情此景,畢生難忘。
末了,經理取出煙盒點起了一根煙。或許是這十分鐘內的共患難,促使我自然而言地說出了口:老大,能給我一根煙嗎。他也自然而言地遞了過來。我打開煙盒,只剩兩根香煙以及一枚騷粉色的打火機,突然唯一的男同事甚至也自然而然地要了一根。
這種自然而然的默契并未到此中斷,當我們三人一半痛快一半凄楚地吐出第一個煙圈時,旁邊兩位從未抽過煙的女同事甚至也“自然而然”地向煙盒伸出了邪惡之手。所幸的是,煙,就只剩三根了。可能她們人生中唯一一個抽煙的機會,就此錯過了,真為她們感到高興。
說來也有點不可思議,我竟然是上星期組內業績最好的人。要知道,在這樣一所才成立不久,一切設施制度還不完善的金融公司里,人員變動是極其劇烈的。跟著同一位經理干了兩三個月的,已經是老骨干了,而我還是這群“老人”中資歷最淺的。
但我并沒太多成就感。甚至從數據上看我的業績是組內第二名的兩倍,卻還不及文章被贊賞時來得開心。盡管我的人生目標,是做到“不以物喜,不以己悲”。但我仍十分清楚,這份工作并不適合我。就像認識了一個面面俱到的男人,心里卻十分清楚他并不值得托付終生,有這種覺悟也不是容易的。
每天工作接近13個小時,一連6天,那些在民生節目上吐槽996(一星期六天早上九點上班晚上九點下班)的人,真該來到金融行業感受一下萬惡的資本主義。
但這是我自己選擇的,因此在這個過程中也不至于叫苦連天。那些在人前痛哭的時刻,不過是被強行切去棱角時的吶喊而已。
最近被朋友安利了一部韓劇《嫉妒的化身》,她本想我在這部愛情喜劇中放松一下,我卻在角色當中看到自己,黯然落淚。
我好像已經過了自命不凡的年紀,成為一個不動聲色的大人了,單單是這一點,已經足夠我哭上一個周末了,盡管我的周末只有一天。
我只是一個再普通不過的上班族,每天承受著上司施予的壓力,卻在與家人的通話中報喜不報憂。面對社會圈子的不公與壓榨,默默承受著一切,漸漸失去了自己的生活,但總會有幸運的部分吧?比如遇到了珍愛自己的另一半,或努力得到了認可,甚至堅持了下來的夢想終于達成...
也不知道這是過于樂天還是對痛苦的信仰,就這樣平庸麻木地活著,也并沒有容易多少。那就怎樣高興怎樣來吧,原地畫個圈圈,在里面胡亂地起舞,就像“在不足幾平方的臟亂里號稱著自由”。
人生在世,不想做的事情實在太多了,不想學習、不想上班、不想起床、不想上班...但考慮到后果,還是硬著頭皮挺了過來。既然這么多不想做的事都做了,為數不多的想做的事為何不堅持一下呢?
于是乎,在單休的周末,一覺睡到了下午(可見,對于苦逼上班族來說真的沒什么生物鐘可言,只要沒有鬧鐘,睡個半天也沒什么好稀奇的)。慢條斯理地出門去了就近的麥當勞,點了開心樂園餐迅速吃完然后擺弄了半小時的玩具。離開,到達馬路對面的書店泡上兩個小時,再心滿意足地回家。
我的周末就這樣結束了,明天又要捱世界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