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哪一天買了一個蘿卜,沒有吃完,后來發(fā)現(xiàn)綠瑩瑩的小芽,干脆切下來,放在一個小碟子里,幾天沒注意,再見的時候,長出來四五片葉子,綠生生的,很有精神,就像蘿卜開出的綠花,我叫它蘿卜花。
隨手亂放的,也沒看是否合適,淺淺的小碟子,沒有多少水,所以,三四天以后,蘿卜花就又是干渴的狀態(tài),趕緊隨手接了一點水,也沒有把它當(dāng)回事。
一個星期沒來新房,一開門,好可憐,我的發(fā)財樹,一半的葉子都變成了黃色,耷拉著腦袋,還不知道是死是活,緊急搶救,修剪枯黃的葉子,撒藥,澆水,施肥,心里忐忑不安,祈禱不要像山茶花一樣香消玉散。
忙完了發(fā)財樹,來到廚房,哇!好大的一團綠,六七片葉子舒展開來,大片的暗綠,小片的黃綠,層次鮮明,一個個精神抖擻,生機勃勃的生長著。
“這是啥?”兒子好奇地問。
“我的蘿卜花!”我答到。
“切,蘿卜頭,還什么蘿卜花?”兒子有點鄙夷我的小把戲。
什么時候,什么地方還見過這樣的花?我問自己。哦,在姥姥的廚房,在姥姥的窗臺,也有過這樣的蘿卜花。
那時年幼,一直跟隨姥姥生活,勤快的姥姥,戳著一雙纏過的小腳,忙里忙外,做飯,喂豬,喂雞,喂鴨,還有我們幾個小孩,整天的忙碌,沒有閑下來的時候,她沒有功夫修剪花草,沒有功夫為自己裁剪衣服,更沒有功夫讀書看報。
以前年輕時,我一直覺得姥姥那一輩的女人,活著就是勞力,沒有美的感覺和享受,可是,現(xiàn)在,我突然覺得自己錯了,奶奶窗前和廚房的那一簇簇小小的蘿卜花,還有蒜頭花,還有白菜頭花,都在悄悄的私語,“多美呀!看我們多美呀!”
會不會在我們不注意的時光,姥姥凝視自己栽下的團團新綠,舒張筋骨,輕輕的長出一口氣,心里也有一種詩意和柔情緩緩流淌。
后來,姥姥歲數(shù)大了,媽媽心痛姥姥,不讓她干家務(wù),可是姥姥總是在我切蘿卜的時候,撿了丟棄的蘿卜頭,輕輕的捧在手心,凝視一會。她在想念什么?年輕的我,從來不曾介意過。
姥姥走了,我也四十不惑了,看著眼前的蘿卜花,我有點明白,女人都有對美的追求和向往,不管日子再艱難,生活再貧瘠,可是心中那份美的執(zhí)念一直在,即使一顆小小的蘿卜花,也是她平淡日子里的一點慰籍,畢竟有那么一點美麗是她所有的,是對著她笑的,是為她綻放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