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蔡從達的《皮囊》,需要很大的勇氣。平實的文字里展現出生活步履蹣跚的走在歲月這座獨木橋上,你必須小心翼翼,一不小心就可能跌的粉身碎骨。
《皮囊》是一本有著小說質感的散文集,全書的最后作者引用了馬塞爾·普魯斯特的一句話:“每個讀者只能讀到已然存在于他內心的東西。書籍只不過是一種光學儀器,幫助讀者發現自己的內心。”作者筆下福建沿海小鎮的鄉土人情和時代變遷,在整個閱讀過程中我腦海中不自覺的浮現出自己記憶中的那個村莊,好像作者筆下故事早就在我的腦海里發生過一般的真切。
村莊在高處的一個山谷處,一條小河蜿蜒的穿過整個山谷。村莊三面環山,為這條小河開了一個出口,水流流過村莊,在一個斷口處飛流直下,瀑布蔚為壯觀。不知道當年先人們選擇這片土地繁衍生息的時候是懷著怎樣的心情,也不知道在村莊建設發展壯大的過程中發生了多少的故事,只不過現如今隨著人們生活水平的提高,都開始搬離這個安靜的村莊,搬到二十公里遠外的小鎮,搬到八十公里遠的縣城。村莊的故事也將隨著人們的相繼離去而銷聲匿跡。
有時候我并不喜歡城市里冰冷的秩序,不喜歡城市喧囂的車如流水,但人有時候挺奇怪的。就像作者寫到天才文展的時候說道:“有時候人會做些看上去奇怪的反應,比如,越厭惡、越排斥的人和地方,我們卻越容易糾葛于此,越容易耗盡自己所有就為了抵達。”
然而,面對聲勢浩大的變革,我們多數人似乎都成為了一群無家可歸的人。人們半推半就的走向了更好的生活,到達了想象中美好的地方,卻被這向往的地方用冰冷的秩序、無形的束縛困在一個個格子當中,他們沒能在走到的地方安身立命,也永遠再無法回到原來的故鄉。
或許有的人能夠通過自己的努力得到自己想要的東西,物質上的富足或許有其歸屬,但是心靈卻很難有其安身之處。不免讓人羨慕起那個農村里早早成家立業的阿小,“偌大的城市,充滿焦灼感的生活,每次走在地鐵擁擠的人群里,我總會覺得自己要被吞噬,覺得人怎么都這么渺小。而在小鎮,每個人都那么復雜而有生趣,覺得人才像人。”
昨天和朋友聊天,他說他的一個朋友離開城市,他不喜歡城市的生活,打算回老家去找工作,在那找個姑娘成家立業。以前有人逃離北上廣深,要回到小地方過上簡單快樂的幸福生活,后來又有人逃回北上廣深,因為在城市里生活過就很難回到小城市去生活。其實這并不是一個好去跟風的事情,大城市和小地方的優缺點明明白白的擺在那里,關鍵在于很多人不知道自己真正想要的是什么。
作為小地方出生的人,對于作者很多文字的描寫都更加的感同身受。“然而當我真正動筆時,才發覺,這無疑像一個醫生,最終把手術刀劃向自己。而在寫這本書時,每一筆每一刀的痛楚,都可以通過我敲打的一個字句,直接、完整地傳達到我的內心。”其實作者的每一個字句,也都直接、完整地傳達到我的內心。
“我,或許許多人,都在不知道如何生活的情況下,往往采用最容易掩飾或者最常用的借口——理想或者責任。”然而生活是什么呢?無關理想無關責任,生活又是什么呢?就像作者回鄉看到自己奇怪的房子,會想起珊瑚——“一只珊瑚蟲拼命往上長,死了變成下一只珊瑚蟲的房子,用以支持它繼續往上長。它們的生命堆疊在一起,物化成那層層疊疊的軀殼。”
每當自己想到生活、人生的意義的時候,就想到了季羨林先生的一句話:“又如一條鏈子,是由許多環組成的,每一環從本身來看,只不過是微不足道的一點東西;但是沒有這一點東西,鏈子就組不成。”
“肉體是拿來用的,不是拿來伺候的。”阿太的話說出了她對皮囊的態度,那么生活呢?生活應該是拿來生活的吧。“那天晚上,李大人對我說的最后一句話是,好好想想怎么生活,怎么去享受生活。我知道他的意思,他或許想說,生活從來不是那么簡單的夢想以及磨難,不是簡單的所謂理想還有陰謀,生活不是那么簡單的概念,真實的生活要過成什么樣是要我們自己完成和回答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