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惜我們都不是。
情深不壽,慧極必傷,說的才是自己。
“每一次告別,最好用力一點。多說一句,可能是最后一句。多看一眼,可能是最后一眼。”(《后會無期》)
我們卻沒有好好告別,正如沒有好好開始。
原本是不用心地選客棧,看到以書換宿就想著,大不了不喜歡第二天就換。夜晚到陽朔,被投射著微光的未名山們環繞著,無比詭異,無比心慌,拒絕拉客的小車,拖著沉重的箱子和陌生的恐懼一個勁照著導航走向未知的方向。
……還被導錯了,找到路口后往上一看,我的天呀,哪有客棧建在這么高的樓梯上啊。一邊坎坷地搬著箱子,一邊在心理佩服自己:剛才一路路過那么多青旅甚至還有yha,我居然還是堅定的找到這一家。推看門,扔下箱子,已經無力跨過門檻,扶著門框好像要斷氣。……這是不愛運動的后果。
“哎呀”,老板看到了,這就是那個電話里聲音很好聽的男生嗎?“你是義工嗎?”我問,“額,算是義工吧。”你說。一邊幫我辦著入住,一邊對大廳的方向喊著“我還沒吃完,給我留一點!”為什么會記得這么清楚?我也不知道。“要不我幫你提上去吧。”我已經懶得客氣了,“好,謝謝。”“其實我沒指望你會答應。”我笑了,我喜歡這句。
稍微清理,我拿著書下來,路過餐桌時跟老板說,這是書,我放這了。
你說,等等,拿來看看。
還要檢查啊?
當然,看看有沒有私藏夾帶。說著你就翻著書。咦,一百塊錢。你故作驚訝。
大家笑,可是印象中,我好想只看清了你和大叔的臉。
這么新啊,為什么不要了呢?
當然,我自己都沒看過。因為過了年紀。
你們笑。有人指著大叔說,他都在看。
等我覓食回來,只見大叔坐在樓下,于是我知道了老板也是湖北人。我隨口問,你們晚上有什么活動嗎。大叔對著樓上大喊著,老板,你老鄉問有什么活動。
跟你們學著玩干瞪眼。后來的想法是,你們玩的游戲可真弱智。
第二天馮少和大叔帶著我們去遇龍河十里畫廊兜風,很冷,很美。
第三天不知去哪,跟馮少爬了爬陽朔公園的小山,晚上他就帶著兩個妹子走了,當天早上和我們出去玩的兩妹子也走了,其實我才來兩天啊,怎么感覺和他們相處了很久,不敢表現得太有感情,因為那不符合人類情感的規律,但其實,我有難過。
第四天陪大叔喝酒,因為隔日他就要離開了,大叔住了一個月,和大家的感情自然很深,其實我是剛來四天的過客,可是并沒有被當成“客人”看待,這是我當時留下不走的原因,在我看來花田錯是一個位于陽朔的家,而不是旅館,可是我沒有說。晚上只剩下四個人聊天,被大叔戳中淚點,好難堪啊,白天其實傻樂傻樂好像都無所謂,實際上看到大家陸續離開,第二天又將有人離開,我很難過很難過,想到自己過兩日也將離開,就心酸了起來。你們調侃,胡鬧,有些曖昧不明的東西就這么被嘴欠的大叔揭露,我生氣,上樓睡覺,實際上冷得根本睡不著。四點睡,第二天七點醒,在陽朔都快成仙了。
第五天大叔走了,后一天我也要走了,晚上一如既往的玩游戲。可我討厭這種一如既往,因為一切看起來并沒有任何不同,好像任何人走了,店照開,飯照吃,游戲照玩,錢照掙。其實我看出你是用情很深的人,前一天晚上就看出了,說著不在乎他們離開,實際上心里難過,因為你的玩笑開得太浮夸,你笑得太浮夸。我要走了,可是游戲沒有要停下來的意思,于是我早早上樓,等不到挽留,也沒有消息。搖搖頭,關機,睡覺。
第六天居然天晴了,雪兒姑娘不給我退房,其實我心里是樂的,雖然嘴上堅持著要走,可我喜歡享受被挽留。我和雪兒牽著大熊出去溜,大熊一路像瘋了一樣,它開心,雪兒開心,我也開心。這么好的天氣,雪兒提議我們借老板的摩托出去玩。哎呀,除了玩還有什么是大事呢。出完飯我們就出發,生怕多耽擱一分鐘太陽就傲嬌了。雪兒車技真不錯,我們彪到八十碼,嘲笑著超過旁邊的電動車。喜歡這種狂奔的感覺,好像已經忘了要走。既然已經晚了,那就多留一晚吧,雪兒要我跟她睡。
其實我想著,無論如何明天該走了,不論多么牽掛放不下,計劃就是計劃,更因為早晚都得離開,多待一日感情就更深一份。
可是有些話現在不說,可能就再也沒有機會了。本來已經上了樓,我還是拿出手機問你想不想聊聊,你叫我下去。結果一聊就是一夜。我以為你會很防御的偽裝,因為平時偽裝的就夠多了,沒想到是這么坦誠。其實已經神志不清,我記不得聊了什么,只記得確定了我的感覺,和我看到的東西。我讀得懂你,想必你也會這么覺得。你說不喜歡我像大人一樣撫摸你的額頭,可是兩個人的時候你就像個孩子啊。你留我,不要走。第一天的每一個細節都記得,可那晚算是斷片了,完全想不起說過什么,只知道天亮了,你說帶我出去玩。
我永遠都記得坐在水庫堤壩上看著遠處的山和近處碧綠的水兩相交應,我們曬著太陽閑扯時,正片山都是我的。“是我的才對。”你抗議。我指著左邊“這邊是我的”和右邊“這邊是你的好了。”
這就分家了啊?你說。
你下去偷金桔,我們都說偷來的才好吃。
原來陽光可以這么燦爛,原來馳騁的感覺這么自由,我想不到過去,更無心盼未來,最美不過此時此刻。完全不知道自己在哪,但是全然信任和交托,風景一幕賽過一幕,恨不得縱身一躍。
坐在茶館的陽臺上品著你喜歡的紅茶和我喜歡的陽光,對著遠處,整個世界都是我們的。一股”此生足矣“的滿足感。
茶園的梯田很壯麗,然而即便沒有任何景色,就著蔚藍的天空也能下幾碗飯。連拍跳起來的照片,我笑你第一張像便秘。
下山時路過觀景臺,能看到漓江呢!原來遠處看漓江這么溫柔,載著貨輪,接地氣了許多。
再度啟程時我要坐前面,因為怕你冷,然后你就一臉調皮的問“你怎么不講話了啊”(我心想臥槽我被吹得講不了了好不好)一直調侃著。其實你就是圖好玩,后來非要把我換到后面。
因為太累了,吃完飯沒多久我就上樓睡了,第二天給你帶早餐,又聊了一早上。又不讓走。前兩天理由是天氣難得放晴,留下來玩嘛。這次理由是,下雨了耶,多不方便。(我@#&*#¥%#)
你一直說,再不會遇到我這么好的,能聊這么深的了。我一直說,你還會遇到喜歡的姑娘,你好好珍惜吧。其實我也不知道,假裝浪子一樣灑脫,演出片葉不沾衣的風情,以為會安心的把這里當做一場夢,回去之后就醒來。
可是……
當我在火車上發現開始盼著你的消息,恍然覺知到這種感覺又回來了。我痛苦,憎恨著自己,過了這么久,以為成長了很多,原來根本沒有變。無力,無助,不知何去何從。第二天早上到家,一天沒有消息,下午我電話過去,連假裝生氣的模式都一模一樣,我不能忍受再來一遍,于是跟你說,不要再聯系,然后哭得很傷心。心中潰爛的坑洞,好不容易用一層薄薄的皮膚復合起來,以為再也不會被揭開,可在那瞬間傷口血淋淋的暴露在眼前。我又變成了那個手足無措悲痛欲絕祈求著母親不要那么殘忍的孩子。
作為一個資深懦夫,我又逃了。
雪兒真是好姑娘,我看人的眼光真不錯。雪兒理解我的感受,這讓我好受了許多。她總勸我不要錯過,不要遺憾,她勸我挽回,可是我做不了。因為再來一次被忽略,一整天找不到個人,看著你守著一群人,而我守著一個人的孤苦,我實在不樂意。
我們一起吐槽各種前男友,一起鄙視這樣不咸不淡的人,一起祝福他們注孤生。
就在今天早上九點,忽然聯系上了一個不怎么有名氣的麗江青旅,十點買機票,我說自己是不是瘋了,剛回來住了一晚又要遠行,可是我真的很想離開,我曾拒絕了你留下的請求,卻因為你我留在了別處,真是諷刺啊。
下一次和人告別,一定要很用力很用力,因為真的太可能,就是這輩子最后一次相見。
向來情深,奈何緣淺。
各自珍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