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
“姚老師，”程立榅輕松地踱步到穿著白色正裝的媽媽身邊，在她的耳邊細語：“您今天真漂亮，比某個女人漂亮多了。”
對于這個后姨媽，她是很不喜歡的，小時候她經常去表姐的家，親姨媽姚雪蘭那可真的是特別有氣質，而且對她也特別好，經常帶著她們一起出去玩。后來不知道為什么，慢慢地姨媽也不出來見人了，程立榅最后一次看到她是十二歲過年的時候，那個時候她依然很有氣質，感覺跟原來沒有什么兩樣，就是有點瘦，卻在過年后的兩周聽聞姨媽病逝了。兩年后，姨父齊昌海迎娶了夏芳，還有她帶來的小拖油瓶，就是剛剛見到的，齊敏桐的弟弟，齊尚宥。對于這個跟她扯不上任何血緣關系的表弟，程立榅向來是能躲則躲，因為這小子就是個活祖宗，誰遇上他不累死也得氣死。
“少在背后談人，不禮貌?！背虈揭簧砗谏餮b也走過來，看了一眼，站在妻女旁邊。
“切……”程立榅看不慣她父親這種“明哲保身”的態度，再說了這是家事，偶爾談論一下又怎么樣。她沒打算說出來，不然的話這位濱城大學的政治經濟學教授就會給她扯什么“一切事情要具體問題具體分析”的大道理了，她可不想惹他。
她打了一聲招呼，退出來打算找一處有沙發的角落好好地休息一下，下了飛機自己可是還沒有好好休息過呢。
“立榅！”她聽到有人喚，轉頭就看到外公在斜對角那里朝她揮手。上帝，這又有什么事……眼下她好想睡覺倒時差啊……
“立榅，你看看這是誰？”外公拉過她，指著身邊跟他差不多年齡的老人問道，老人后面還跟著一個穿著墨綠色軍裝的男人。
程立榅尷尬地笑笑，“不太清楚了，外公您給我介紹下吧？”
她不懂她為什么一定要應付這樣的場面，小時候，每次聚會，外公總會拉著她和表姐對老戰友炫耀自己的孫女是多么多的優秀，次數多了，也就開始煩了，躲不過還得假笑一番。
“這是你方序良方爺爺嘛！小時候你還去過他家呢，還說要把人家家里的糖果盤里的糖要全部拿走。”程立榅裝作恍然大悟的樣子，假笑著應付。
每個人的人生最不想面對的就是小時候的事了，一次兩次還好，頂多是年少無知，十次百次，見了人就要拿出來扯上一番，那簡直讓人羞愧地恨不得鉆進地洞里，再也不要出來。
外公還順帶把后面的軍人給拉了過來，“這位，你還記得嗎？”
程立榅上下打量了一番，她都不知道這方爺爺是誰，就不要說眼前的這個小伙子了，不過讓她猜的話，應該是這位方爺爺的孫子。
“老姚，別胡說八道了。立榅肯定不認識，他不是在這里長大的。”方序良哈哈一笑，拍拍孫子的肩。
“這位是我的孫子，方垣?！狈叫蛄枷葘Τ塘X介紹了一下，然后才對著自家的孫子介紹她，“這位呢，是你姚爺爺的外孫女，程立榅。”
兩人裝模裝樣地握了一下手，正當程立榅暗忖怎么逃脫的時候，方垣像是了解到她在想什么般的，對著兩位老人先是道了聲歉，說要和程小姐私下里好好談一談。
嘎？哥們我還不認識你呢，我們有什么好談的嗎？不過這是個可以逃脫出去的機會，她點點頭。兩人離開，找到一處角落，好在沒有人坐在那里，程立榅前一秒還在笑的燦爛呢，放下酒杯下一秒就倒吸一口氣倒在沙發上，這一天真的是累死她了啊……
好像，有哪里不對……
她抬起頭，看到方垣坐在她的對面，抱臂笑著。她楞了一下，為了趕緊逃出來，對方做了一個請的手勢，自己也沒多想直接直直地找她看中的地方去了，沒想后面的人，還以為這人早就去別的地方了呢。難道這人說的私下里要和程小姐談談，還真是真的?。?/p>
“看什么看啊……”程立榅坐直身子，其實她腳真的有點疼。
“程小姐撅嘴的樣子很可愛?！狈皆珦P了一下眉毛，雙手攤開，一時間找不到話題，他突然想起來在角落里看到她被姚老太爺訓的樣子，想逗逗她。
撅嘴？天啊，難道我被外公訓的樣子還給他看到了？程立榅回過神來右手扶額，暗自嘆氣，都怪外公，自己都25歲了，還被訓。訓就算了，還被外人看到了，再沒比今天更讓人倒霉的了。
程立榅懶得應付了，聳聳肩，雙手擺成無辜的樣子：“沒辦法，外公就那樣。實際上，我今天剛從意大利回來，就是路上堵車，晚到了一個小時?！?/p>
“哦？程小姐是做什么的？”方垣來了興致，據說姚老太爺家的人除了他幾乎沒有一個是跟軍人有關系的。難道不應該是軍人的后代就得當軍人嗎？自己不就是這樣的。
“服裝設計師?！背塘X調整了一個舒服的姿勢，靠在沙發椅上，抬手看著自己的指甲。
方垣意味深長地“哦”了一聲，這倒是出乎他的意料。齊家為官，程家為學，兩家各自的孩子都直奔商而去，有意思。他轉過頭看看周圍的賓客，要么在今天趁機拉生意，要么在觥籌交錯中拉幫結派?？傊?，到這里來的人，都是醉翁之意不在酒。似乎就他和程家小姑娘是閑人兩個，不，不對，應該說兩人沒閑著，這不是在認識了解的過程中嗎……
那邊開始傳來外公的聲音，不大不小，卻鏗鏘有力。老爺子先是感謝了一眾人的捧場，繼而感慨了和戰友過去的時光，最后是抱歉，因為自己的身體欠佳，天色已深，需要早點休息。眾人紛紛表示理解，在最后的“祝老太爺身體健康”中，宴會終于是落幕了。程立榅和齊敏桐再次走到一起招呼著送客，互相默契地搖搖頭，表示終于是結束了。這次的宴會，一來是讓老太爺開心開心，二來是方便兩人可以開展業務，可是程立榅今天實在是太累了，疲于應付這些事，也不知道齊敏桐拉了多少單子，但是以她的能力，應該不會少，對于姐姐的能力，她始終都是相信的……
“程小姐，可否愿意把聯系方式留給我？”送客的過程中，輪到方家，方垣湊過去，禮貌詢問道。
程立榅有些詫異，也還是從隨身手拿包里拿出了一張名片遞給他。她沒有多想，只是單純地認為這個人只不過是做做樣子，以顯示方、姚兩家的關系之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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