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樣的靈魂就要什么樣的養料,越悲愴的時候我越想嬉皮。
——王小波
“一個人只擁有此生此世是不夠的,他還應該擁有詩意的世界。”
“你想知道我對你的愛情是什么嗎 ?就是從心底里喜歡你,覺得你的一舉一動都很親切,不高興你比喜歡我更喜歡別人 。你要是喜歡別人我會哭,但是還是喜歡你 。”
“一想到你,我這張丑臉上就泛起微笑。”
今天的寧波陰,時而有雨,天色灰蒙蒙的,已經連續下了兩天的雨,落了滿地的葉。因這波冷空氣源自開春,倒算不上凜冽,像是迎春的儀式。
而二十年的今天,我很喜歡的一位作者因心臟病突發死于京郊寓所,很多人對王小波并沒有什么印象,但一定都讀過我放在開頭的三段話。
我喜歡王小波的理由很簡單,我覺得他是應著“一個人只擁有此生此世是不夠的,他還應該擁有詩意的世界”這句話的,他足夠浪漫,也足夠自由。
我們所看的文章中,凡涉及知青生活或者下鄉改造的,大多是寫那段生活的艱辛和人們所面臨的困難。比如《平凡的世界》,比如《活著》,這些小說的確生動表現了當時社會的艱難和陰暗面,讓我們滿足我們這些后來者對過去歲月的好奇,是不可多得的佳作。
但對我來說,我更傾向王小波這個浪漫主義者。
1952年,王小波出生于北京一個革命知識份子家庭,放現在來說,就像高曉松一般,如果沒有意外,童年生活應當是幸福美滿的。
但當時正值“三反”運動,他的父親被劃分為“階級異己分子”,家庭狀況突發變化。
也就是說,那段改革讓王小波的生活大打折扣。
68年的時候,王小波順理成章在云南兵團勞動,并開始嘗試寫作,而這段生活也成了他處女作《地久天長》創作的靈感。
我一直覺得兵團勞動的生活應當是相當乏味的,但苦中作樂的人也是有的,比如王小波筆下的人物。我初讀《地久天長》的時候,幾度被三個知青的感情打動。
開篇便寫道“我從不和女同學談話,以免動搖自己的革命意志”,里面大多數的人也都是發了瘋一般,互相檢舉,互相推卸,做任何事都可以,只要能保全自己。但三個知青之間模糊的愛情,慢慢打消的小心思和苦中作樂的精神,便慢慢襯托出來。讓人笑中有淚,感慨再三。
那時我便覺得,這個人,心里大概是有個理想國的。
而后的77年,則更有趣了。彼時王小波在北京一家半導體廠做工人,閑暇之余依然保持著創作。
按照六度分隔理論,最多通過六個人你就可以認識任何一個陌生人。
王小波就是這樣,由于書稿《綠毛水怪》在好友圈傳閱,他與當時《光明日報》的編輯李銀河相識并戀愛。
李銀河說:“我是因為看他的小說認識他的。他的那篇《綠毛水怪》跟我很投緣。當時在另一個朋友手中拿到的,看完后,我就覺得早晚一定會跟這個人發生點什么。”
我覺得十分有趣,李銀河大概是看《綠毛水怪》那奇詭的想象,便很想了解這是怎樣有趣的一個人。加之編輯的職業敏感,一定會愛上這個可以把有霧的路燈下行走寫成一首詩的人。
詩如下:
大團的蒲公英浮在街道的河流口
吞吐著柔軟的針一樣的光
我們好像在池塘的水底
從一個月亮走向另一個月亮
兩人之間經常處于分開狀態,那時候還沒有便捷的通訊,便時常互相寫信,兩顆熾熱又焦急的心,在慢節奏的車馬信郵里,不斷地升溫。
王小波把許許多多的情話深種在信紙里,于是讓我們后人可以稍窺一斑。
靜下來想你,覺得一切都美好得不可思議。以前我不知道愛情這么美好,愛到深處這么美好。真不想讓任何人來管我們。誰也管不著,和誰都無關。告訴你,一想到你,我這張丑臉上就泛起微笑。
你要是愿意,我就永遠愛你,你要不愿意,我就永遠相思。
不管我本人多么平庸,我總覺得對你的愛很美。
很多人說,王小波生前寂寞身后名,我是不太贊同的。寂寞的是名氣,不是他。
他有李銀河的時候,就像一個自得其樂的億萬富翁,甚至不止于此。
當然,此后王小波依然堅持文學創作,并且筆力愈發深厚,并對社會,對人之所以為人的問題有了更深刻久遠的想法。
這在他廣為流傳的雜文《一只特立獨行的豬》上表現明顯,他寫道:“我已經四十歲了,除了這只豬,還沒見過誰敢于如此無視對生活的設置。相反,我倒見過很多想要設置別人生活的人,還有對被設置的生活安之若素的人。因為這個原故,我一直懷念這只特立獨行的豬。”
他還是個溫暖的人,直至心臟病發前,他不曾告訴親人自己的病狀,一個人在病痛中死去。
我比較喜歡一種說法,上帝看他有趣,就召他去了。
今天看到一段動人的對白。
問李銀河老師:如果可以,你最想問王小波什么問題?
她說:最近國外有物理學家說,也許人真有靈魂。今天早上,我去給小波掃墓,有粉絲手寫了他的文章放在墓前,我就看到一只粉色的蝴蝶飛呀飛呀,最后停在上面……那一刻,真想問他,你的靈魂還在么?
真心地,懷念王小波先生。
寫于2017年4月11日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