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七歲的喬與麻豆
我的外號叫麻豆，今年十七歲。在我十七年來的記憶里，小縣城的天永遠那么藍，沒有物質的頹靡的氣味，每個人都渺小而平凡。
九月的天空有著清澈的顏色，天空下，我注意到了喬。喬是一個女生，我們在開學典禮上相遇。她穿灰綠色的純棉布繡花上衣，那種綠，像潮濕的沒有見過陽光的苔蘚。很難想象，一個學生會選擇這樣沒有生氣的顏色。我鬼使神差地走過去，站在了她旁邊。她看了我一眼，在手心上寫了一個“喬”字。
喬喜歡看天空，把背靠在欄桿上，慢慢地仰下去。我問她為什么，她只是笑笑，把耳機塞進我耳朵，金屬質感的女聲瞬間充盈大腦，我來不及追問，像被什么拖住了一樣。 “十五歲那年我喜歡上了一個男生。他很優秀，幾近完美。可我不是。我是一個沉默的孩子，不懂得如何表達，只會在他流淚時流淚，在他歡笑時開懷。”喬抿著可樂，臉上看不出情緒。“那現在呢？”我試著發問。“麻豆，你知道嗎？十七歲是一個做夢的年紀，夢中夾雜著現實。我的每一幀夢里都有他，可每一幀夢里的他都不會回頭看我。”喬在說話時，眼淚直直地落下來，砸到可樂罐上，砸碎了十七歲的夢。我不敢看喬的眼睛，那里面有破碎的城堡。
都說十七歲有詩與遠方，可喬說她不想選擇詩，她只是一個去遠方的旅人。于是她穿著我們初次相見時的衣服，向我揮手告別。我的眼淚終究沒忍住，像是失去了什么，又像是被什么壓著。喬牽過我的手，微笑沉默。我知道彼此會分離，可我不會遺忘你。
“那天你為什么走過來？”
“因為你穿了件灰綠色的衣服，我喜歡。”
我突然笑了，那個像苔蘚一樣潮濕清涼的女子是我喜歡的女子，或者說我喜歡我。
“你為什么不敢看我的眼睛？”
“我怕看見十七歲那個孤獨的自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