暖月喜歡云熙是個秘密,蘇蘇知道。
蘇蘇喜歡暖月是個秘密,沒人知道。
那年發生很多變故,暖月轉學去了青島,直至第二年寒假時突發意外離世。
暖月遠走數千里的路,為的就是死在蘇蘇夢里。她離開后的幾年,蘇蘇一直都能夢見她。
現如今蘇蘇再也做不了夢了,她能做得唯一的事就是追逐。
云熙父母決定移民美國佛羅里達州。他家里早就作著遷徙的準備,只是云熙不敢告訴蘇蘇,怕……
離開前云熙才在自習室鄭重其事地告訴她:
“小蘇……”一句話還沒說,就被蘇蘇搶了臺詞。
“云熙,嗚嗚嗚,我的作業……還沒做!”她哭喪的臉讓云熙畏懼分離。
“小蘇,等等,你先別鬧這個,聽我說。”
“好吧,小熙,你說正事。”云熙正襟危坐的狀態讓蘇蘇剎那嚴謹起來。
“我過幾天要轉學……”
“轉學,你也要走?”云熙話都沒說完,就被蘇蘇不滿質問。
“小月剛走不久,嚶嚶,都走了,就讓我一個人孤苦伶仃的。”自言自語的蘇蘇讓云熙看著心疼。
“十天后的飛機,美國佛羅里達。”云熙一臉愧疚,現在不說也得說了。
“一走就那么遠,這一輩子可能重逢都難。”
蘇蘇吐露出這句話后,性格便徹底安靜了。
是宿命還是命中注定,三人行必有離別時,只是生活不愿故事就此結束。
第二年,暖月的意外去世,讓蘇蘇倍受打擊。她不顧家人和隔海相望的云熙地阻攔,還是在寒假去青島送了暖月最后一程。
有生之年第一次遠行竟是為了送她離開。
蘇蘇至今都還記得,青島的海風冷冽刺骨,與她消瘦悲愴的面容不期而遇。
行進的小路上崎嶇不平。下完雨后,那些石板路被沖刷得干干靜靜。路燈一照,泛著幽幽的光,好冷清。
遠處的夜景在燈光下,忽明忽暗,忽亮忽弱。這時,送行人的手機里傳來陳奕迅的《最后派對》,使蘇蘇更加傷懷。
蘇蘇數著一程山路上,青石板一級一級的起伏不定,她什么也不想,就這么來來回回的依慣性挪動,
像是一驅不會說話的行尸走肉。
那些石板路刻著她的心事,頃刻之間瞬間長大的女孩,心底秘密是如此沉重地冒出頭。
第一次在老師辦公室門口見她,她就像個誤入人間的精靈,跟人永遠隔著淡漠,當時她是孤傲還是不安?讓她對她的情感格外復雜。
愛是從疼惜開始起步發展,只是它們都是無果的花,而蘇蘇為暖月唱的悼歌現在是無主的情話。
每個女孩在少時可能都會愛上一個女孩,這到底是友情還是愛情?就連蘇蘇自己都不敢坦然承認。
她和暖月相處地界限太過親密模糊,讓旁人都單純認為她們是兩姐妹吧!只有云熙知道并非如此。
蘇蘇知道,暖月對云熙的好感異常繁復,這份愛慕讓她對云熙更是小心翼翼,讓自己這份情愫只有不予啟口的落寞。
可惜認清這是愛時,暖月已經離世,蘇蘇已然釋懷。
在青島那幾天,她一個人逛完暖月走過的學校和宿舍,呼吸著同樣的空寂。
感同身受著這個,看似包容的城市帶給暖月的清冷。
暖月離世后,她父母就尸骨埋葬何處產生分歧,蘇蘇電話里才告知暖月母親,暖月曾在日記里提到過曾對死亡的期盼。
可能她希望還是海葬吧,與大海相容,讓她隨海浪飄去大洋彼岸。
讓她在美國上空升騰,隨塵埃化為雨滴,停留在她深愛那個人的衣衫上。
讓他能幡然醒悟,原來多年前,曾有一個女孩如此卑微秘密地愛過他。
暖月不喜親情的虛情假意,她父母工作繁忙,家庭和睦,可能除了幾個朋友沒人會記得她的存在。
日后的墓前,她更不想自己再孤寂佇立。在大海里隨波逐流,這樣挺好。
蘇蘇經歷了很多事之后才明白,做好一件事的方式,就是不要把它當作生命里唯一的事。
然而對于一些人來說,執著于唯一往往是迫不得已的選擇。
因為失去了現在這個唯一,她就只剩下自己,然后又去尋找一個新的唯一去替代,陪伴。
又失去,又得到,又失去……如此反復,到最后,她便成為了自己生命里唯一的唯一。
每個人心里也許都只愛過一個正當最好年齡的人。
我們都將余下的歲月留在了等待里,孤寂地等待。
但即使等得眼已垂落、耳已閉鎖又如何,畢竟似水的流年還在記憶里。
曾經的人還在心里,閉上雙眼往昔的溫暖還一息尚存。
既然一切都還在,來過就未曾離開,那么即使心已漸漸消瘦,也沒有什么是不可釋懷。
別太對過去念念不忘,也不要再期待有什么回響。
我們要從同路者中尋找同伴,而非要硬拽著故人一齊上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