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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是個遠離故鄉的游子
我曾經很羨慕
那些一生都不用離開故園的鄉親
他們生活得就像一棵大樹
根在哪里
就站在那里牢固守護
慢慢地經歷風雨甘苦
早春有一天
在異鄉陌生的大路上
我卻看到一排
巨大的卡車飛馳
車上沒有乘客
每一輛車身上都拉著
一棵粗壯筆直的老樹
大樹們憔悴地平躺在車廂
樹干被一圈圈繩索密密實實地捆綁
樹根被圓臺狀的泥土包裹住
圓臺像一個個坍踏了的祭壇
樹冠上的枝條被剪短修圓
拖在車廂外
像被砍下的
一顆顆頭顱
看到這些被連根拔起
準備移栽進城市的村樹
我聽見空中盤旋的鳥兒
在云端無所憑依地啼哭
我的心和樹的根一起
在呼嘯飛奔的風里
顫抖痛楚
如今它們和我一樣離鄉
在繁華虛幻的燈紅酒綠中
默默堅強成林生長
我們和它們
都再難以找回
故鄉當初
月亮升起在
村頭樹梢上的
安寧和純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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配圖：野地美樹子作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