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漸涼

昨天是霜降,日歷上分明地寫著一句詩:秋葉遍地雁歸行,霜降將至天漸涼。果然,今日入夜,我便覺得分外的涼,脊背處寒冷陣陣襲來。

近日,家中有事,大伯去世了。說來人生挺可怕的,我們不得不學(xué)會面對失去。曾經(jīng)鮮活的生命,在身邊多年的親人,眨眼就撒手人寰,這是挺可怕的失去。除此外,剛剛認(rèn)識的朋友,新獲得的快樂與安寧,也莫名奇妙地消失,這也是挺可怕的失去。

既然注定要失去,為何當(dāng)初又擁有呢?擁有的卻只是暫時,不是一輩子,不是陪著日轉(zhuǎn)星移。相識的人離開了,說不出什么科學(xué)合理的緣由,即使上帝握著手親自告訴,怕也不能理解。上帝不會知曉這種失去的痛苦,上帝更不會想到他是多么冰冷、多么殘忍!他總是一副高高在上,仿佛注視自然萬物由生到死就是最大的使命。

上帝給予的,他始終要取走,不留一絲一毫。所以,千萬別妄想。

天氣好冷,尤其是夜里。那一床棉被抵不過兩個人的溫暖,這一屋的寂靜抵不過兩個人細(xì)語的盡歡。我只得起身,添一杯熱茶、加一身棉服,埋頭在書案苦思:這世界上究竟有沒有永恒的東西,擁有了便不再失去,比如親人、朋友、愛人,比如簡單的令人歡樂的某種。因為失去,總讓人覺得可惜、遺憾,甚至痛苦。

重要的東西不在了,可在生活里留下了痕跡,在記憶中占據(jù)了空間,然后在無法防備的時刻瞬間擊中人心,整個人一下子悵惘起來,不知所措。我該怎么留住它們,讓這些重要的東西永遠(yuǎn)活在我生命里,帶給我新鮮和滿足。

但這只是妄想,上帝給予的,他始終要取走,片甲不留。我明白了又怎樣,傷心流淚又怎樣,我都不得不接受命運(yùn)的安排。它要我樂,我便樂;它要我苦,我便苦。

天如此寒冷,脊背處幾乎在發(fā)顫。我看看墻角的燈光,這光影里充滿了之前的溫暖與熱鬧,一切就像剛剛發(fā)生。但我揉揉眼睛,告訴自己真相。那些時日開始離去了,現(xiàn)在又只剩下我自己,還是一個人,一張床,一張桌椅,一架書架塞滿了待看的書籍。

世界上沒有東西是永恒的,所以一切都顯得那么廉價那么凄涼。所有人都要學(xué)會這種變幻莫測與世事無常,試著在白天與黑夜過一個人不同的人生。

我要入眠了,在夢中或許有溫暖,或許能再次遇到那些已經(jīng)離去的人,重復(fù)那些已經(jīng)發(fā)生過的事情,說出那些曾經(jīng)認(rèn)真說出的話。

但愿明日清晨,太陽碩大無比,光輝燦爛奪目,我能褪去一身的寒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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