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年夏天沒吃到的菱角

前幾天,老張來學校看我,那天下課后,我急急忙忙的跑出去,在人群中四處搜尋老張的身影,看見我后,老張提著大包從遠處向我走來,我也興沖沖的跑上前去。見面后,老張看著我笑說,頭發還這么短。我笑著回,這可是在已經長了好幾個月的頭發。老張頓了頓不再提及頭發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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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接過他手中的包后,發現包重的跟灌了鉛一樣。老媽打電話告訴我說老張會帶點水果給我,沒想到帶了這么多的水果。我看著老張,有些埋怨說,怎么帶了這么多水果。老張卻從我手中接過大包,走了幾步把包放在旁邊一個高臺,拉開拉鏈,很高興的和我說,家里水果都比較便宜,前天晚上讓你媽去超市多買了些。

老爸又指了指我的嘴唇,你看你的嘴那么干,要多吃點水果多喝點水,記得早上要吃雞蛋,橙子嘛,你分些給舍友,蘋果不怎么好,就別給你同學……老張一邊不停的說著,我的心中雖然充滿了暖意,更多的卻是愧疚。

從老家到老張上班的單位大約是5到6小時的車程,從老張上班的地方再到我學校約莫是兩個多小時,中途還要走段路再轉車,而老張每次回家的時候,都不忘提著許多家鄉我愛吃的東西帶到學校給我,一點也不埋怨路途長遠艱辛,自己會回去后繼續上班。

人仿佛隨著年紀的長大,好多事情都會悄然改變。就像老張白發在頭頂日漸增多的數量。

記憶中對老張的敬意是遠勝于喜愛的,老張總是在我吃飯時候嚴厲呵斥我,不準在吃飯的時候東躥西走,不準在吃飯的時候去廁所;不準在吃飯時候看電視。不準隨便翻他的東西。和弟弟看動畫片看得正起勁的時候,老張常奪過遙控器調到了新聞聯播,留著我在旁邊氣的跺腳,惡狠狠的盯著他,他卻紋絲不動。

小時候常常會在晚上做夢,夢到的大都是一個場景,自己在夢中因為丟了一根老張買的束頭發的橡皮繩,老張卻把我一人丟在廣場上,自己頭也沒回走掉了。夢中的自己一個勁的站在原地哭,被嚇醒后,慌忙坐了起來,聽見了老張震耳的呼聲傳來,才覺心安。

小女孩大多愛幻想,每次被老張教訓完之后,總是覺得自己一定不是他親身孩子,不然怎么舍得罵我,打我。總想著要在自己長大后,找到自己的親身父親。現在想想真是滑稽。

他為小時候的我制定了各種的條條框框,束縛著我想肆無忌憚前行的每一步。就是這么一個我小時候一直敬畏害怕的人,卻教會了許多東西。

老張說:飯前喝口湯,養肝護胃不受傷。即使吃飯的時候,沒有湯,老張也會倒上一碗水讓我們喝幾口。

老張說:做人要講禮貌,見到熟人一定得叫,不要悶聲不響走開。

因為這個緣故,也鬧出了許多笑話,因為我不大理清輩份,如果會遇到一些我不知道如何稱呼的人,總是依著年記輕的叫娘,年記大的叫老太。常常被我叫錯的老太和嬸娘和老媽閑聊的時候,提起這事,我因此常常因為稱謂這事被老媽奚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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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張說:每天要活的開心一點,心態要好。老張常和我們說,你看你老爸,一個保安,養出了一個大學生。說這話的時候臉上滿滿的驕傲。老媽笑老爸,不會拍上司馬屁,就只能做一輩子做個小保安了。可是老張是我見過最酷最帥的保安,畢竟養出一個上了省重點高中的兒子和讀了大學的女兒。

老張在我小時候很注重潮流的,買衣服會依著自己的性子買當季熱款,手機也是當時最新款的智能機,家中的設備更不必說。后來,慢慢的發現,一直追著潮流走的老張,穿的衣服總是那屈指可數的幾件,換手機再也不會給自己用新款手機,常常是比較一番,買其中最便宜的。但當我買衣服時,老張總是很豪氣的說,買好一點,上大學了,穿的體面些。錢不夠,我打給你。

前幾天見我的時候,我帶了老張吃了學校的一家很出名的小吃,我刷卡的時候,老張在旁邊問,多少錢?我遮住刷卡的地方,就幾塊錢,很便宜。事實上,東西確實不貴,只是老張,不愿意給自己花太多錢了,他心里想的大多是自己有女兒,有兒子,省下錢來給女兒兒子用。莫名覺得心酸,想早些掙錢,給老張買一次衣服,買一部手機。

吃蘋果的時候,發現蘋果已經有些發皺了,有些蘋果在路上顛簸被擠壓的壞了差不多一大半。老媽撥來電話說,你爸帶的蘋果怎么樣?我在電話的一端,開心的告訴老媽,比學校賣的不知好吃了多少倍。

想起去年夏天一人在學校復習考試時,老張騎著自己的電動車,趁著自己休息的時間,風風火火的來到我的學校,帶著自己煮的菱角和牛奶水果等東西。菱角是在自己上班休息的時間自己去河里抓的,弄到住的地方自己洗干凈用水煮。在老家,這個東西是很受人們喜愛的,大家在上集市的時候,總是愿意買些回去剝著吃。

那天晚上回到宿舍時,打開袋子一看,許多菱角已經有了霉斑了,不知道已經煮了多久,老張放在冰箱放了多久。

那天老張回去后,風很大,他被風吹的凍感冒,好幾個星期后才好,老張從未和我提起這事,后來才從老媽口中得知。

那次雖然沒有吃到菱角,但對菱角的記憶卻一直安放在記憶的深處,載著老張對我無言的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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