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依舊在吃著飯，一邊吃飯，一邊在嘟囔著。完全不理會時事，他或許在他的世界過的很好。至少不會受到現世的誘惑和干擾。
那晚我幾乎沒有睡，就在海苑坐著。聽著他嘟囔了好久好久。大清早看著他蜷縮在石灰地上熟睡的樣子，我拿出兩根煙，一根塞在自己嘴里，一根放在他的口袋里。
1.
他，在那里邊打掃著海苑的公共垃圾邊嘟囔著。完全不理會任何事任何人。就像《天龍八部》里面的那個掃地神僧一樣，遺世獨立，羽化而登仙。只是他的面容并不是那么的清爽，很長的胡須冗雜而布滿下巴，面頰的瘦骨嶙峋很好的顯示出了他青年時的俊朗，他喜歡自言自語，有時甚至喜歡抽著煙，一直對來往的路人指指點點的說個沒完沒了。
他或許有點神經病。我想。
應該不是天生的，否則也活不到現在。我想。
他懂得知恩圖報，懂得不吃白飯，勞動才是硬道理。我想。
他會不會想到很多事。我想。
萬記飯店的老板，是他的贊助商之一。每天給他饅頭，飯菜。不虧待著他，這或許和他的勞動有關，因為，他也幫萬記飯店進行清掃門前的垃圾。但是我總覺得，這世上唯一能讓人欣慰的就是好人照顧著好人。一個是有點問題的不吃白飯的人，一個是靠一碗熱干面、一份餃子養家的中年人。也或許，每個人心中都有知恩圖報的根子，只不過這在他們身上更加明顯的體現出來了。只是，為什么有些人卻不能激發知恩圖報的根子呢？比如，我身邊的好多人。
那次在萬記飯店吃飯的時候，萬記飯店的老板娘對著那個撿垃圾的自言自語的他說“吃飯了，吃飯了。”然后把盛好的飯菜放在另外一張桌子上。我看到這個情景的時候，問老板“你們認識？”
“他在這里好多年了，沒人管他沒人問他，也沒人給他飯吃。后來我們給了他飯吃，他就幫忙打掃一下衛生。也算是積德吧。”
“他一開始就這樣嘮嘮叨叨么？”我指著腦子比劃著。
“不知道，應該是和別人發生沖突造成的。”
“他比那些要飯的好太多了，他還知道感恩幫忙打掃衛生，哪像那些要飯的。”我看著在吃飯的他說。
“小伙子，他人不壞。我們吃什么，他就吃什么。小伙子，我們也不富有，但是就圖個心安。我們多那一頓飯也不會成百萬富翁，少那一頓飯也餓不死，反而他少了一頓飯就會餓著。”
“這也是。我看海苑也就你們這樣照顧他。”我望著在吃飯的老板一家人又望著海苑那么多的門店說。
“別人怎么做，我們管不了。我們只要對得起我們自己的良心就行了。”
我敬畏著望著萬記飯店的夫妻。
“那也是，我們就是圖個心安，問心無愧。”我吃著自己最后一口飯望著老板說說。
他依舊在吃著飯，一邊吃飯，一邊在嘟囔著。完全不理會時事，他或許在他的世界過的很好。至少不會受到現世這樣的誘惑和干擾。
2.
其實，我一直沒講的是，在某個夜里，我因為回來太晚，沒趕得及趕回宿舍，就自己在海苑的一個門店前坐著喝酒，他在掃垃圾，一邊掃一邊嘟囔著。我呆呆的看著他，在想他的世界，在仔細聽他的自言自語。后來他打掃完之后，就從黑期乎乎的口袋里拿出一根煙，點燃，邊抽著煙邊嘟囔著，還對我一直微笑，我遞給他一罐酒，他沒有任何表情，甚至沒有任何動作，我很識趣的把酒又放回到自己的跟前。他吸完煙扭扭頭，貌似有點累了，然后在那里小聲的嘟囔著，我隨后掏出一根煙遞給他，他看著我笑笑又開始嘟囔著。
那晚我幾乎沒有睡，就在海苑坐著。聽著他嘟囔了好久好久。大清早看著他蜷縮在石灰地上熟睡的樣子，我拿出兩根煙，一根塞在自己嘴里，一根放在他的口袋里。
你們都不知道的，他嘟嘟囔囔的是他的故事，斷斷續續的一個完整的故事。
《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