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白馬鎮上的胖子

少年先去了山下小村,拜謝了村里王大夫,大夫當年冒雪入山為祖父診病,無奈當時齊三福油盡燈枯,已是回天無數,后來四處尋訪的玄英道人找到了此間,也是王大夫給指的路,他見小齊景如今已是英武少年,很是歡喜,又聽他說將去江湖中闖蕩,少不得又是一番嘮叨囑咐,齊喜笑呵呵應了幾聲,吃了頓茶后便告別而去。

一路向東南行了數日,便過了東嶺關,師父玄英道人為他備齊了路引,像他這般避亂山中后回中原尋親的人甚多,守關將士輕松放行,行了半日,就來到的邊關第一大鎮,白馬鎮。

白馬鎮古已有之,相傳上古道家真人莊玄子西行游歷,行到此處道路難行,隨行者皆止步不前,突然有白馬自西方奔來,接上莊玄子一路披荊斬棘而去,從者頂禮膜拜,定居于此,開辟了白馬鎮這一西行的關口重鎮。

齊景一路疾行,腹中饑渴,便直奔鎮上熱鬧處的酒肆而去,想著吃飽了再去找布莊鐵鋪置換一身行頭,來到鎮中酒肆地段,挑了門臉像樣的一家便進。

進得門來,目光不由得被坐在中堂的一伙人吸引了過去,這一行六七個人,個個勁裝,懸刀掛劍,形貌精悍,簇擁著當中一個白凈大胖子,一身員外衫褂繃得緊緊,手搖一把折扇。

此時已是春分時節,氣候漸熱,常人覺得還好,但那胖子似乎燥熱非凡,扇子搖個沒歇,仔細看去,胖歸胖,實則長相清秀,慈眉善目,氣質溫潤,只是面團也似的臉盤上汗流縱橫,略顯狼狽。

齊景打量他們,這伙人也打量著齊景,畢竟齊景這一身山中乞丐套裝實在惹眼,少年也不尷尬,展顏一笑算是打個招呼,便向小二尋個座次。

那胖子卻啪的一合折扇,笑瞇瞇說道:“那少年郎,出門在外,相逢有緣,看你一身塵土之色,想來定是饑渴,此刻客人多,等那店家整治吃食太慢了些,我們這里點的多了,且來一起飲兩杯如何?”

齊景那是個天真爽朗的性子,也不怕生,看那一行人雖彪悍,但神色均正,呵呵笑道:“好漢們相請怎敢不從命,小弟確是有些饑渴了,如各位哥哥不嫌棄就打擾了”說罷便施施然坐了下去,也不問名姓,端起酒杯便一個個敬去。

胖子一行見他這么干脆,也是哈哈樂了,推杯換盞一番,胖子便問道:“我看小兄弟年紀不大,怎得一個人在這西北行走?家中怎得放心?”

齊喜抹抹嘴,說道:“不瞞哥哥,小弟本隨家人避戰亂于山中,如今至親皆已仙去,也沒了牽掛,此次是回中原尋親。

看哥哥們都是武林中人,小弟也算學得些把式在身,想來不去惹事也能保得個路上平安。”

胖子接口道:“看小兄弟姿態英挺,氣勢過人,想來師承不凡。 我們幾個是搭伴去西州以外行商的,小兄弟既然從關外來,正好向你打聽打聽路上行情,胡人出沒情況,還望賜教”

齊景連稱不敢,然后將他一路見聞,行路如何一一道來,胖子他們連連點頭,說到后來突然覺得一陣頭暈,不由大驚,頓時反應過來著了道了,這么慈眉善目的胖子居然暗算他,不由大怒,而他上元道內功非凡,運氣微一鎮壓就要暴起發難,忽聽當啷兩聲,左右兩條大漢抱頭暈倒在地,那胖子滿臉痛苦,強要起身不得,頓時明白是遭了池魚之災。

耳邊忽然聽到“鏘嗡”數聲,常年射獵的齊景立即反應過來是弓弦之聲,只見數只利箭穿窗而入,直向這桌射來。

說時遲那時快,好一個少年郎,右手一按,破柴刀在手,一招“止水擊”已然劃出,一運一轉,箭上大力已泄,左手抄箭在手,以“摩云手”招法反手擲出,疾去如電,屋外那人連珠箭放完,本待破窗而入,結果兜頭吃了一頓回頭箭,慘叫跌落。

可敵人兇猛,哪里只會這一路來去,后堂廚房門砰的一身撞開,一道刀光批練般襲來,頂上嘩啦一聲破開,一道黑影沖下,劍光潑灑,似是要把這一桌人斬于劍下。

此時除了胖子和齊景,其他六個漢子已然倒下四個,還剩的兩位起身都困難,眼看性命不保。那胖子怒吼一聲,手中折扇脫手向上飛出,直奔罩頂而來的刺客,反手從腰后拔出一只銀筆,翻身直撲刀光而去。

他反應也是極快,他的位置最為靠后,身后而來的攻勢只能由他去擋,上方的攻勢只能扔扇阻上一阻,而齊景的武藝出人意料的強,實在是他的幸運,上方的刺客就全靠少年了。

好齊景,剛扔完箭去,眼角看到胖子扔扇反撲而去,立刻明白過來自己的職責。左手不歇,一招“垂云鎮海”直擊桌子,內力一運,桌子沒事,上面的盤子筷子連湯帶水一飛沖天,上方的刺客沒想到剛撥開飛扇,卻來了這一堆貨色,最可氣的是胖子怕熱偏偏還愛吃口辣,那些個油潑辣子撲面而來,還沒到就已經一陣嗆鼻子辣眼,這要是被糊一臉還打個什么勁,光打噴嚏抹眼淚就能羞死個人,不但丟命,還丟人,且那盤子筷子上蘊內力不凡,難以硬挨。無奈的刺客只好變刺為掃,劍風一蕩,掃開這惡心的攻勢,翻身落地準備再戰。

可他這一耽誤,齊景可不是吃素的,雖然腹中有毒提氣遲滯,但這么大一個間歇也足夠運氣出招了,刺客剛一落地,就聞見一股鐵銹氣撲面而來,然后就感覺脖頸一涼,一陣天旋地轉,余光掃見自己的無頭尸體重重墜地,便再無意識了。

齊景頭一回面對生死,實在不敢大意,直接使了最為凌厲的金曦斬,斬殺了敵人,緩一口氣準備提刀去幫胖子,回身發現胖子也已經收工,他的對手咽喉上好大一個窟窿死于當場,胖子正歪在旁邊地上死命喘氣,看到齊景轉來,擠出一個笑容:“三環連殺,在白馬鎮重地已然是極限,本地的官軍和駐守江湖人物此刻應已趕來,他們再有后手也施展不出了”喘了一口氣接著說道,“小兄弟,今天多虧了有你,哥哥慚愧,不但拖累了你,還靠你救了我們的性命,我何易安欠你一命,必然重報”

齊景聽了聽動靜,放下心來,也往地上一坐,他不是個狹隘的性子,哈哈笑道“哥哥不必如此,生死關頭,哪還管誰的禍事,這幫賊人可不管我是否相關,要是不是你擋住后面,小弟也交代了,只是為何遭此一難,哥哥待會兒可要給我講個明白,不然可得憋死我了。”

胖子見他這么豁達,心中開懷,也大笑道,“兄弟你這性子實在討人喜歡,哥哥可得認你這個兄弟,待會兒收拾好了一定和你痛飲分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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