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 習慣了每晚睡前讀幾頁書,近來讀詩詞,總是枕著幾首詩詞才能入夢。在唐風宋雨里讀出了詞人的離傷,那離別的愁緒很濃,像沉重的烏云,在離別的天空化不開;那離別的哀傷很痛,痛得無法用語言去訴說。最痛的離傷是無言,在詩詞里漫卷。
? ? ? 那個南唐后主李煜,詩詞唱對,歌舞升平,朝政漸漸地荒蕪,民心慢慢地遠離,他似乎忘記了,僅憑幾首平平仄仄的詞韻終不能挽大廈之將傾。終于他從錦衣玉食的皇帝淪為階下囚,遠離了皇宮御殿,離別了妻子兒女,剪不斷、理還亂的離愁,他的心痛不可遏,亦不可說,只是終日以淚洗面,在詩詞里一遍遍地寫,“無言獨上西樓,月如鉤,寂寞梧桐深院鎖清秋。”
? ? ? 柳永,這個奉旨作詞的風流才子竟也被離別灼傷,長亭離別,長亭更短亭,行行復行行,一場酒醉了遠行的腳步,于是一曲《雨霖鈴》,打濕了千古離別情。離別也是說不出口的傷痛,那蘭舟上的船家高一聲低一聲的聲聲催促,那依依的惜別,竟只是說不出,“執手相看淚眼,竟無語凝噎。”別后的情景,依稀可以預見,也是不可說,“此去經年,應是良辰美景虛設,便縱有千種風情,更與何人說。”不可說,不能說,說不出,沒有一雙傾聽的耳朵,只在心里了,就此打住了罷!
? ? ? ? 蘇軾是灑脫的,也是豁達的,坎坷的人生遭際,勘破了世俗浮沉,他似乎寵辱不驚了。他被貶到嶺南的荒蠻之地,也依然談笑自若,“日啖荔枝三百顆,不辭長作嶺南人。”他在被貶之地發明了好多吃的:東坡肉、東坡肘子、東坡豆腐。他幾乎凡事都能拿得起放得下,那樣的境遇里竟也“老夫聊發少年狂。”可是,那晚他做夢了,夢到了離世十年的妻子,“夜來幽夢忽還鄉。小軒窗,正梳妝。相顧無言,唯有淚千行。”十年生死兩茫茫,夢里的相逢,依然是相顧無言,流淚眼看流淚眼,都化作了流淚泉,千萬種哀傷竟是一句也說不出口!
? ? ? ? 此時無聲勝有聲,越是無言,越是無聲之泣,越是痛徹心扉,摧魂蝕骨。《紅樓夢》里寶玉挨了打,林黛玉去看望先只是無聲之泣,書里寫道:“越是這等無聲之泣,氣噎喉堵,更覺利害。”更深的離傷是無言,很多事欲說還休,千絲萬縷的愁緒,無從說起,無語對斜陽,只是都深藏在心底吧。
邰楓,高中語文教師一枚,創建邰楓工作鋪子。喜歡閱讀,喜歡寫字,讀書,教書,寫書,紙醉書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