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夜色迷蒙,華燈初上。
冉江公司經理江童,站在辦公室的窗前,看著樓下的車水馬龍。他的臉映在窗戶上,和外面的燈光融為一體。
忽然,桌上的電話響了,江童本來不想接,可那電話零卻響的十分頑強。
江童無奈拿起電話。
“喂!”
“哥,是我。”電話里傳出一個久違了的聲音,這讓江童手一陣發抖。“我在火車站,剛下火車。”
這個聲音,他至少有五年沒有聽到了。
“好,你待那別動,我這就去接你。”
江童掛上電話,拿起自己的外套和車鑰匙,走出了辦公室的大門。
車窗外是一閃而過的街燈,車窗里是江童那看不出悲喜的面孔。也許該來的總歸還是要來,別說你躲了五年,就是你躲十年八年,該來的還是要來。
江童的凌志小轎車剛停下,一個穿著破牛仔褲,提著一個蛇皮袋子,一身農民工裝扮的男孩走到了他的面前。江童打開車門,示意那男孩上車。那男孩也沒有猶豫,直接上了車,關上車門。
車子啟動了,駛離了火車站。
“吃飯了嗎?”江童問。
男孩默然的搖了搖頭。
車子在一間夜市門口停下了。江童下了車,那男孩也跟著他下了車。夜市招牌上的燈打在男孩的臉上,老板娘不由得贊嘆,好漂亮的男孩,只可惜穿的實在是太寒酸了。
那男孩跟在江童的后面進了店。他的個子不高,比一米八三的江童正低了半個頭。江童要兩份蛋炒飯,那男孩看來是餓壞了,不一會兒,就把兩份蛋炒飯都吃完了,連一粒米都沒剩下。
“嗨,小伙子你多大了啊?”來收錢的老板娘笑著問道。
“二十六。”男孩的臉上露出一個笑。許是吃飽了,他的臉上泛起了一絲紅暈,越發顯得嬌艷。
“都二十六了,不像不像。”老板娘吃驚的說道,“我還以為你剛成年呢。”
江童沖那個男孩擺了擺下巴,示意他,可以走了。
車子在一所公寓樓停了下來,男孩跟著江童上電梯。
電梯在十樓停下,兩個人下了電梯,江童在東邊第三個門停下,打開房門,示意他進去。
江童指了指衛生間,“去洗個澡吧!”
男孩答應著放下袋子,打開來找換洗衣服。
“別找了,我這兒有新的。我沒穿過,可能有點大。”臥室里傳來江童的說話聲。
男孩答應著,脫了外衣,進了衛生間。江童打開衛生間的門,在遞給他衣服的那一瞬間,江童看見了他的身體,他感到了一陣眩暈,血一下子沖到了腦門。他急忙退了出來。
過了一會兒,男孩從浴室出來,洗干凈的他越發顯得清俊。白皙的皮膚通過熱水的浸泡,泛起了紅暈。江童看了看他,就把頭轉過來,不敢再看。
“要不要喝點什么?”江童問。
“不要了,我刷過牙了。”
江童給自己到了一杯酒,在他不遠處坐下,兩眼看著電視,電視里正在播晚間新聞。
“哥,給我找份工作吧!”男孩湊過來說道,身上那種剛剛沐浴過的清香,直撲腦門,江童費了很大力氣才自持住。
“怎么你不想回去了嗎?”江童不動聲色的問。
男孩的臉上顯出了凄楚之色。
“我媽不在了。”他停了一下接著說道,“我的工作也沒了,我只能來找你了。”
“那你不會再找一個工作?”
“我家連房子都沒了。”男孩的聲音低沉下去了。“我把房子賣了,給我媽治病。結果我媽的病也沒好。”說到這兒,男孩的臉上的凄楚之色更加明顯,已有了隱隱的哽咽,“我現在已經是一無所有了,才來找你的。”
“你是怎么知道我在這兒的?”江童問道。
“聽馬一帆說的,電話也是他給的。”男孩說話的口氣中帶了抱怨,“五年了,我還是從別人那知道你的消息,你到好,連個電話都不打一個,我真不知道我們過去的情誼都到哪去了。”
男孩坐在沙發扶手上,腿來回的踢著,在江童面前一晃一晃。江童快受不了,他忙把眼睛看向一邊。然后站起身,對男孩說道:“你先睡吧!我明天給你問問。”
“好吧!”
男孩起身走到臥室門口:“我睡那個?”兩個臥室門對門。
“右邊,左邊是我的。”
男孩進了臥室,把門關上了。
半夜,江童偷偷的把門打開,看著床上熟睡的人,血液在體內一陣翻滾。
五年,他躲了五年,可終究又碰上了。
第二天中午江童從外面回來,看見他到處再找什么東西便問道。
“你找什么?”
“我的包呢?”男孩問。
“我丟掉了,我看過里面沒什么值錢東西,那些衣服太舊了。我買了新的給你。”
江童說著,把手里的紙袋子遞給他。
男孩接過紙袋,里面是一套休閑裝,再加一雙鞋。
“另外我這里有一份工作,看你干不干。”江童對他說道。“我記得你有會計證,剛好我會計部走了一個人。”
男孩把衣服套到身上,“好啊!有工作就行,不怕沒飯吃。”
“那就下午跟我去報到吧!”
“嗯。”
下午江童領著男孩來到人事部。
“姓名。”人事主管問道。
“姚冉。”男孩回答道。
“年齡。”
“二十六歲。”
當他說完這句話,人事主管抬頭看看他,顯然他不太相信他的年齡。
剩下的性別什么的他沒有再問,接著便安排他先到財務科交工資申請表,然后到總務科領必須的物品,接著又交給他一張工作牌,這才讓他走了。
當他走進辦公室的時候,辦公室里的幾個女孩,紛紛側目,覺得這世上,怎么還會有這么漂亮的男孩。
辦公室是透明的,可以透過百葉窗看到外面的景象。江童看著姚冉在外面忙碌,有種說不出的滋味。
江童是在高四的時候,見到他的。所謂的高四,其實就是復讀,因為他遲上了一年,再加上復讀,所以他那時候的他已經十九歲了,發育成熟的他,長得很魁梧。因為個子很高,足有一米八三,所以在那群剛剛升入高三,只有十七八歲的少年來說,有些鶴立雞群的樣子。
姚冉是從文科班轉來的,他媽媽認為考理科更容易些。
當時的他并沒有往那方面去想,只覺得這男孩很漂亮,一米七四的個頭,在寬大校服的包裹下,顯得有些瘦弱,他的皮膚很白,透著紅潤。頭發有些長了遮住了額頭,露出黑曜石般的眼睛。江童最喜歡看得是他的唇,線條優美,泛著淡淡的紅,那年他剛剛十七歲。
那時候的他,跟他還沒有太多的交際只是一般同學的往來,但是他忽然有一天來找自己,希望能跟他一起上下學,他想都想就答應了。后來才知道,他是遇到騷擾了。
一個男孩遇到騷擾,比一個女孩受到騷擾更加可怕,往往存在著很嚴重的變態行為。并且現在的法律在這方面,往往都是針對的女孩,即便出了事,也找不出依據讓施暴者受到懲罰。
騷擾姚冉的是一個五十多歲的老頭,長得非常猥瑣,一看就不是什么好人。他敢騷擾姚冉的主要原因是,他沒有父親,再加上他長得漂亮。
江童把那個老頭揍了一頓,才算是把這事解決了,從此他就開始和他一起上學放學,有時候還到他家去。
姚冉沒有父親,跟著母親姓姚。她的母親姚若蘭,是這一片有名的美人,是一個非常有氣質的女人。至于姚冉的父親,沒人知道是誰。只知道姚若蘭在十八歲時,考上了一所有名的大學,然而三年后回來時,肚子里懷著還是胎兒的姚冉。因為這個孩子,她被學校勸退了。
她的家族曾經是一個沒落的貴族之家,出了這樣的事情,自然是臉面丟盡。她的父母怎么問,姚若蘭就是不說,父母本打算等孩子生下來,就把孩子送人。可初為人母的姚若蘭抱著孩子就是不撒手,而且是嚴防死守,逼急了就拿了把菜刀,架在脖子上,想要抱走孩子,除非她死。
她的父母只有姚若蘭一個,哪里舍得,只得依從了她。但是隨之而來的騷擾也讓他們苦不堪言。他們想讓她出嫁,以避免事態的進一步發展,但是被她堅決的拒絕了。可是這些騷擾又該如何解決呢?
這天晚上,又有人來騷擾了,姚若蘭從枕頭底下抽出一把菜刀,照著那人就砍,那人嚇得急忙跑了。姚若蘭就提著菜刀,把他追出去好遠,并且宣布誰再來她砍死誰!這件事在那一帶,可算是轟動一時。
后來,她的父母過世,她就帶著姚冉住在父母留下的那兩間小屋里,靠著攬一些縫紉繡活為生。
江童去他們家,看著眼前雖然鬢發都有些發白,但依然顯得嬌艷柔弱的她,實在是想像不出,當時的她,是如何提著菜刀追那個男人的。
他把疑問說給母親,他母親悠悠的嘆口氣說:“兔子急了還咬人呢,何況是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