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皎月·第十八章 心棋】 夏侯徽司馬昭同人

司馬昭在一旁聽得分明,便也笑不出來了,聲音有些發(fā)緊:“嫂嫂此去,有危險?”

司馬師搖了搖頭,道:“那倒不至于。只是......”這莫名的停頓,讓司馬昭的心也跟著提了起來,卻見司馬師轉(zhuǎn)頭朝他苦笑了一下,接著道:“是我當(dāng)局者迷忘了徽兒姓‘夏侯’了,他們倒是旁觀者清記得很清楚、用得很順手......”

司馬昭看著近日以來司馬師第一次露出這樣的頹色,眸色漸深。司馬師當(dāng)他不懂,其實他隱約能夠明白這種復(fù)雜的心情。他知道不是司馬師忘了夏侯徽的姓氏,而是他們都不曾把她當(dāng)過棋子。誰會把自己在意的人放到棋局上縱橫馳騁呢,可是偏偏被別人打上了主意。

“大哥.......”

司馬師看向他,他卻不知道自己要說些什么。司馬師拍了拍他肩膀,反而笑了,道:“我去送送徽兒。”司馬昭見狀也舉步跟了上去。


馬車出了司馬府,零露掀起車簾,探頭看了一眼,見司馬師還站在那兒目送,她揣著疑心放下了簾子,欲言又止了好幾次,終于沒忍住,問一旁安安靜靜坐著的夏侯徽:“這次進(jìn)宮到底有什么兇險?我看大公子好像很緊張的樣子。”

夏侯徽卻說:“沒有的事,只是第一次見皇后娘娘,他跟我多講了些娘娘的喜惡,以免覲見的時候沖撞了。”

零露見她不肯說實話,有點生氣:“你現(xiàn)在連我都要瞞了?夫人和柏夫人把你叫進(jìn)去說了那么久,肯定是交代了些什么。先是老爺下獄,再是曹將軍被捕,我就是再不聰慧,搞不清楚其中的因果,也知道你夾在這兩家人絕對沒有好日子過。”

夏侯徽見她氣鼓鼓的樣子,原本有些緊張的心情反而輕松了,笑道:“我覺得我這日子過得還不錯啊......”

每次夏侯徽要回避什么事情的時候,就總是這樣一副嬉皮笑臉的樣子,零露知道她這是不打算跟她說了,便側(cè)過身去不理她。夏侯徽拉了拉她的衣袖,道:“我知道你是關(guān)心我,但,零露,我們已經(jīng)不是在夏侯府了。那個時候撐破了天的大事不過就是我們偷偷跑出去玩,被爹娘發(fā)現(xiàn)了,頂不過就是一頓打罵扣月錢。”

零露知道這次事態(tài)也許真的不同,便轉(zhuǎn)過身來認(rèn)真聽她說。

“既然連你都知道我的處境,我怎么會不知道呢?從陛下賜婚的那一刻起,我就明白了我要背負(fù)的東西。而你,從出嫁踏出夏侯府的那天我坐在花轎里看著你心甘情愿隨我陪嫁的時候開始,我知道接下來的路我要保護(hù)好你,而我能給你最萬全的保護(hù)就是讓你盡量遠(yuǎn)離這些紛爭......”

零露一臉認(rèn)真的道:“小姐,我也能陪你......”

夏侯徽卻搖頭打斷了她,仍是笑著說:“零露,你,不要讓我擔(dān)心......”她輕輕握住了零露的手,“等下進(jìn)了宮,我自己一個人進(jìn)去。”她見零露又要說話反對,便十分肯定的向她保證:“不會有事的,我只是不想讓你知道發(fā)生了什么,將要發(fā)生什么,我絕對不會有危險的。我可以發(fā)誓,還不行么......”

零露本來濕潤了眼眶,看著她又俏皮賭咒的樣子,便忍不住嗤的笑了出來,點了點頭。

馬車到了宮門口,卻被擋住了。

零露撩起簾子道:“軍爺,我們是司馬府的女眷,進(jìn)宮覲見太后娘娘,煩請放行。”

值守的武衛(wèi)軍瞥了一眼馬車上的標(biāo)徽,卻不買賬:“司馬家?對不住了,沒接到指令說今天司馬家的人可以進(jìn)宮。”

夏侯徽這才知道張春華那句他們“不方便進(jìn)宮”是什么意思,武衛(wèi)軍被舅舅把守,這種時候連司馬家的一只蒼蠅也不會放進(jìn)宮吧。

她示意零露掀開簾子,露了半邊臉,輕言笑道:“這張宮門我進(jìn)進(jìn)出出這么多年,只知道有牌子便可以通報入宮的,怎么沒有聽說武衛(wèi)軍不經(jīng)通稟就擅自拒進(jìn)的規(guī)矩?!”

那名守衛(wèi)見是夏侯徽,忙低頭行禮道:“原來是夏侯......司馬夫人,請恕小的無禮了,只是小的確實是接上峰令......”

夏侯徽收了笑,沉下了臉,道:“我是司馬師的妻子不假,但你們別忘了我還是曹氏之女。”她見武衛(wèi)軍面有難色,便繼續(xù)道:“既這么著,那我就在這里等著,隨你是去找上軍大將軍還是征南將軍,我倒要看看是他們下令讓你們擋我進(jìn)宮的,還是你們私自做的主!”

那武衛(wèi)軍見她橫眉立目,遲疑了片刻,讓開了路,道:“是小的放肆了。請!”

看著馬車過宮門,他便立刻叫了一人過來,讓他趕緊把夏侯徽進(jìn)宮的消息通報上去。

夏侯徽讓零露撩起簾子,對車夫道:“徑直往皇后宮中去,別耽擱......”

零露驚疑的看了她一眼,本想開口,想到路上她說的那番話,只好把所有疑慮都吞到肚子里去了。


夏侯徽來得突然,皇后宮中的人雖然也有些詫異,但還是立刻就進(jìn)殿通稟了。很快,就傳來了皇后宣見的旨意。

她隨宮人進(jìn)了大殿,垂首給皇后行了大禮,“妾叩見皇后殿下。”

剛剛禮畢,頭頂便響起了熱切的笑語:“都是自家女兒,不必見外,來,快起來,讓我看看。”

皇后言語間雖滿是親和,夏侯徽還是依禮叩謝才緩緩站了起來,抬頭望向皇后。

這是夏侯徽第一次見郭照,和她想得不太一樣,但又莫名的熟悉。森然闊重的大殿里,她一個人坐在長案后,華服在身,宮闈肅穆,她卻看到了一個笑靨如花的女人,眉眼間的俏麗,和司馬師記憶里的別無二致。

她知道皇后也在打量著她,那目光就像久別重逢的親人一樣溫暖和煦。

郭皇后一邊看著一邊笑道:“真是秀外慧中啊……”見夏侯徽有些羞怯的低了頭,才召喚宮人道:“來,拿上來。”

還未等宮人上前,她便自己起身,走了過來,道:“你來得突然,我也沒有什么好準(zhǔn)備的……”說著從宮人托盤里拿起一塊玉環(huán),笑看著夏侯徽道:“玉,取其堅貞不渝,環(huán),取其終始不絕,一點小彩頭,愿你們夫妻恩愛和美……”

夏侯徽見她把玉環(huán)推到自己手里,緊握著沒有松開,墩身行禮道:“謝皇后賞賜……”

郭皇后看她外表嫻淑貞靜,進(jìn)退舉止有禮,更為滿意,“其實,師兒是我看著長大的,就跟我自己兒子一樣,只可惜我身在宮中,親人一概見不到,你們新婚我都未能去道喜,是我應(yīng)該謝謝你才對,謝謝你來看我……”

夏侯徽見皇后能和她說出這番話,便是真把她當(dāng)成自家人對待,羞澀之余大為放心,這時聽郭皇后又問:“家中可還好啊?”她便凝重的看向皇后,左右示意了一下,皇后立刻會意:“新婚的女兒靦腆得很,你們先下去吧,我們隨意說說話。”

待到殿內(nèi)的宮人都退下了,皇后這才道:“說吧。”

夏侯徽立時跪下伏地道:“娘有事要求皇后殿下……”

郭照詫異道:“姐姐?”

夏侯徽直起身來,望著皇后道:“想來殿下也知道了曹洪大將軍被捕一事,現(xiàn)在陛下要法辦,但若是將軍出事,群情激憤,爹必會受到牽累。”

想到司馬懿的處境,郭照皺緊了眉頭,很是為難:“可是,后宮不得干政,我勸不了陛下啊。”

夏侯徽搖了搖頭道:“皇后殿下不宜向陛下開口,只需讓太后陪您演一出戲,讓太后以宗親氏族的身份,只講情不究法,替曹將軍求情即可。只是,要委屈殿下您了。”

郭照思忖了片刻,道:“曹將軍有恩于先帝,請?zhí)髱兔Φ故遣浑y,只是,陛下剛毅果斷,哪怕是太后出面,也不一定會網(wǎng)開一面。”

夏侯徽卻肯定道:“殿下不必?fù)?dān)心,天子以仁孝治天下,太后親自求情,這個臺階陛下一定會下的。”

郭照仍是不太明白夏侯徽話里的意思,卻沒有再問,將她扶起來,道:“那好,我去試試。”


夏侯徽從大殿出來,才暗中松了口氣。

零露在外面候著,見她出來,忙迎了上去,問:“方才我去給太后宮中的宮人回話了,現(xiàn)在還過不過去?”

夏侯徽看了她一眼,搖搖頭說:“下次吧,先回府。”

兩人上了馬車才覺得安全安定了,但出宮門不久,馬車卻突然停了下來,二人對視一眼,心又提了起來。

這時聽車夫叫了一聲“大公子”,便被人掀開了車簾,車外赫然是司馬師的臉。

夏侯徽有些意外的笑道:“你怎么來了?”

司馬師見她無虞,也笑了:“‘式微式微胡不歸’,夫人孤身犯險,這么久都不回,我耐不住便索性來接夫人了。”說著細(xì)細(xì)看過她神色,問道:“還好么?”

夏侯徽朝他微微點了點頭:“都好,你放心吧。”

司馬師便道:“好,咱們回家。”聽夏侯徽“嗯”了一聲,他便放下了簾子,翻上上馬,騎馬護(hù)在馬車旁。

夏侯徽靠在車圍上,聽外面“得得得”的馬蹄聲,說不出什么滋味。

一路回府無話,兩人剛進(jìn)門,便見司馬昭一閃而過,司馬師喊住了他:“昭兒,做什么去?”

司馬昭掃了眼夏侯徽,便望著司馬師笑道:“沒......我......我就來看看你們回沒回......”說著見司馬師又準(zhǔn)備開口了,立刻一邊接話一邊開始往后退:“大哥,娘正等你們呢,你們先去忙,我走了......”

司馬師指著他“唉”了聲,看他跑得打了個趔趄,只好道:“你小心點!”

說著朝夏侯徽一笑,老調(diào)重彈說了句“總這樣風(fēng)風(fēng)火火的”,夏侯徽沒有接話,只是低頭一笑。兩人去給張春華回了話,便一起回房了。

夏侯徽這才覺得有些困倦了,司馬師給她遞了一杯茶,她剛想坐下歇會兒,卻聽人來稟說夏侯玄來了。兩人都愣了一下,忙站起來,夏侯玄已到了門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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