軍訓服粗糙的布料和操場滾燙的膠皮地面還很清晰,汗水粘著低劣的粗麻衣算不上時愉快的記憶,在暑日下站軍姿、練習擺臂也絕不是什么甜美的時刻,但那段充滿干燥、汗水和酸痛的日子卻是那樣難以忘記。
"若問我,怕什么,怕不能遇見你;
這世界,有點假,但我默默愛上它。"
三排長低沉沙啞的聲音算不上好聽,但這首歌自那日起便一直回蕩在我的腦海里……
我不怕風吹日曬,不怕汗如雨下,不怕前路荊棘,我沒什么都不怕,只怕不能遇見你們。
排頭是個瘦高扎馬尾辮的姑娘,笑起來很爽朗,總是在休息的時間跟大家講她高中時的趣事;站在前面的是個蘑菇頭萌妹子,安安靜靜的不說話,但卻在我口渴難耐時把自己的水瓶遞給了我;左手邊額的假小子每天蹦蹦跳跳的,討厭站軍姿喜歡練正步,一休息就大肆宣傳她喜歡玩的電游;最可愛的是方隊長,個子矮嗓子亮,性格憨憨的,喊口號時響徹操場,私下說話時卻帶著一絲羞澀。
結束軍訓后的大學生活忙碌而豐富,但卻少了那些天天和你膩在一起的時光。不能一起坐在操場看星星,不能一起揉著腿叫誒喲,不能在休息時坐在泥土上談天說地。
說出口時很矯情,可事實就是,我們一起吃了苦,一起嘗了甜,舊時光一去不返。
那時候不覺得軍訓有什么好。五點起床,晚上十點才能回到宿舍;每天都在趕時間的跑老跑去,想按時洗澡就得犧牲休息和吃飯的時間;每晚躺在床上便不勝困倦,娛樂的時間少的可憐。學長學姐說,珍惜軍訓的時光吧。我們偷偷的笑:寧愿學習!
可是,如果可以,還希望能和你在連長眼皮子底下竊竊私語,想笑又不敢笑的你臉憋的通紅,真好看。
其實人與人之間熟絡起來的道路很簡單:一個可以一起聊天的機會、一個相同的愛好或集體、一點點人與人之間最基本的善意。軍訓的時光很慢,我們有機會一點點熟絡起來,不至于變成冷漠的平行線。
大學里時間過得飛快,每個人都在忙碌著自己的事情。班級干部、學生會還有各種各樣的學生組織和社團淹沒了我們,更別提那些要求投入時間和精力的專業課了,我們全力以赴去成長,生活也越來越豐富,可誰能不在明月高懸的夜里想起,曾經和你在月色下共話趣事呢?
老師曾對我們感概萬千:"這是很多人最后一次軍訓了,也是你們大學班級和年級的第一個開始。以后你們很可能不會再遇到這樣一個純粹的集體了,希望你們能夠好好珍惜。"
我忽然想起初中時整個年級一起去薩滿。晚會上每個班級出一個節目,某班的節目是班級的大合唱,正唱到動情處音響壞了,40幾號人站在臺上不知所措。忽然,一個女生站出來繼續唱了下去,然后更多人張開了嘴,臺下的觀眾們打起了節拍。歌唱完后某班所有人抱在一起哭,哭得讓我嫉妒:他們班級的記憶中多了這一筆,必然也相愛地更加深刻。
于是在軍訓時,我決定盡力一次,不耍小聰明、不打折扣的付出一次,只為了以后想起能夠笑得坦然。
第一次站軍姿的時候,腿很快就麻木了。我低著頭不肯看耀眼的朝陽,想起父母遠在千里之外,想起大學新生活的未知,咬著唇才能繼續堅持。終于,"原地踏步走",走第一步時我竟抬不起腿來。最后一次站軍姿時,我的腿已經很習慣這樣的訓練了,眼睛則盯著遠處操場的藍色圍欄,想象著今后的大學生活,暗暗的期待著所謂"無拘無束"。
閱兵式上的那次正步,是我踢得最認真、最費力的一次。腳掌用力地向地面砸下,小臂盡量一次固定在指定位置,頭仰得高高的。方隊長喊"向前看"時,我清晰地聽見身邊的姑娘和我一樣深呼吸起來。
結果已然不重要了,人生的最后一次軍訓,我們一起瘋狂的流汗、拼命的努力、用盡了所有氣力,這樣真好。這樣遇到你,遇到這樣的你,真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