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憑什么覺得一成不變就是好樣的

我不知道有多少人像我一樣。

先說一件發(fā)生在我身上的事情。大二開學之后的十一長假,我出門走了一遭。晚上和朋友走在大街上的時候,突然聽見身后傳來女生凄厲的慘叫,叫得我心里一抖。是一個十幾歲的小男孩在偷東西被發(fā)現(xiàn)了,他沒有一點點的羞愧甚至沒有任何想要逃跑的舉動,慢悠悠的向我的方向走過來。我不知道他是要越過我走向他的同伴,只道可能是要換一個目標下手搶。恐懼是人類最原始的情感沖動,我深刻知道恐懼會讓人方寸大亂,毫無方向。我跟朋友說咱倆快走吧。她笑著說好。我扯起她的胳膊然后毫無方向地亂跑,最后被她教訓(xùn)了一頓。她問我你知道狗會咬什么樣的人嗎?我驚恐未定,說我不知道。她說當遇到兇神惡煞的狗在面前叫的時候,轉(zhuǎn)身就跑的人就是狗會追著咬的人。不管你多害怕,你也要裝出來若無其事的樣子,表現(xiàn)得你比他更強大,好像哪怕真的被搶了都無所謂的樣子。她說,你媽媽從來沒教過你這些嗎?我搖搖頭說沒有。

這件事到這里就算完事了。但是我的故事并沒有結(jié)束。我回想了一下我這好到二十年的人生,突然發(fā)現(xiàn)我遇到過這樣的事情俯拾皆是。火車上被一對沒有床鋪的母女道德綁架,不得不忍著困把床借給人家睡;廣場上遇見里面什么都沒穿裹著軍大衣的猥瑣大叔沖我張開大衣,然后當作什么都沒發(fā)生嚇得低頭快走;路上遇見不懂事的小朋友直沖沖地過來沖我扮鬼臉,第一反應(yīng)的后退避開,只能在心里沖著他豎中指;路上無緣無故被沒幾歲的小朋友罵,只能撒腿就跑……想想自己也覺得自己很窩囊,活這么長時間為啥好像沒有絲毫膽氣。

我開始反思我這十九年的人生到底活成了什么樣子。懦弱,膽小鬼,不敢嘗試新鮮事物,害怕改變。我在心里說不對,這不是我,我怎么可能是這樣的人。但一條條比照下來,發(fā)現(xiàn)如果這不是我,那么就沒有什么能夠用來形容我了。也不怕被笑話,朋友總是一茬又一茬,長久留下來的屈指可數(shù)。但奇怪的是,很多人都當我是一個女漢子,認為我天不怕地不怕,甚至包括我媽媽,所以她沒有教給我那些關(guān)于生活的,是因為相信我,并非不關(guān)心我。但是我從內(nèi)心里承認我有很多害怕和不會的事情,害怕小蟲子,不管是蟑螂蜘蛛還是大一點的橫沖直撞的蝴蝶,害怕新事物,自己不了解不懂的東西,害怕丟面子,成為談資,不會騎自行車,不會修抽水馬桶,不會跟陌生人搭訕……可即便如此,認為我man的人依舊認為我很man,不把我當女生看的依舊沒當我是一個女生。

朋友說那是因為我自己就沒想過要改變。我說不是這樣的,我有想過改變。然后朋友又說,那你這一年有什么改變嗎?我想了一想,很認真地想了一想,使勁兒想了一想,搖頭。她說就是這樣,這么多年你一直都沒有改變。高中的你是什么樣子,現(xiàn)在的你還是什么樣子。我開始覺得她說的真對。這幾年我想有很多設(shè)想,或者說我要當一個學霸,門門功課優(yōu)+,或者說我想成為能力卓越的人,在社團里混的如魚得水。最后我發(fā)現(xiàn)我既成不了學霸,也沒法當一個交際花,卻一直保持著原來的樣子沒有任何改變。我的社交,我的學業(yè)甚至我的穿衣風格都沒有任何改變。

終于我開始清醒,為什么我的朋友總是一茬又一茬的,因為所有人都在改變而我卻止步不前。我封閉自己,害怕去接受新奇的事物,朋友說幸好你底子好,不然現(xiàn)在我和你也不是一路人了。我想大概是這樣的沒錯。我并非沒有用心去經(jīng)營一段感情,而是價值觀人生觀有差距的兩個人之間難免相處起來有些別扭。我這個鄉(xiāng)巴佬不知道人家給我分享的新款口紅和最新妝容,因為我從不化妝從不了解;不知道人家跟我談?wù)摰钠放剖鞘裁礃幼拥模踔劣龅娇雌饋砀邫n一點的店面都不敢走進去怕被翻白眼,但其實很多店面并沒有到我不能承受的地步;甚至在朋友跟我聊起與男朋友出門睡一張床滾床單云云,我會覺得天啊,我們還這么小怎么能?人家都在成長,從一個少不更事的小姑娘成長為擁有獨立人格的女人,而我卻還停留在那蠢得無怨無悔的十六歲。

害怕穿裙子會不酷,害怕化妝打扮會被指說真丑,害怕被人知道我害怕會被嘲笑,遇到強勢的人不自覺軟化下來,遇到柔軟的人強迫自己變得天不怕地不怕,其實會很累。大概這就是妄圖與每個人都相處很好的最愚蠢的代價。為什么很多從前要好的朋友漸漸不再與我聯(lián)系,因為你根本跟不上人家的腳步,沒誰有義務(wù)等你追上來,自然要把你甩在后面。我問我朋友,如果有一天你發(fā)現(xiàn)我也跟不上你了呢?她說我會丟下你的。我不得不承認,這是生存的法則。

我不知道有多少人像我一樣。遇事害怕就拼命躲起來,抗拒與人起正面沖突,能妥協(xié)盡可能妥協(xié),而且?guī)啄曛g沒有任何成長。哪怕知道自己害怕卻總是以一種阿Q精神活著,并不覺得這種退縮是多么窩囊的表現(xiàn),害怕成為別人的談資被人家嘲諷,不敢嘗試著改變,結(jié)果就連之前所有人都認為情商不高土的掉渣的人都比你要活得漂亮。如果要給過去的自己燒一張紙,我只會在上面寫四個字:你是傻逼。

我是傻逼,不折不扣的傻逼。你浪費了這么多年才明白這樣的道理,不是傻逼是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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