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涼

秋涼

宣城好像冷的特別快,前幾天還在穿短袖,這幾天就恨不得穿棉襖。

聽說,哈爾濱下雪了,可真早。大概是習慣了這里的日子,竟然忘記了上大學之前此時的自己是一身什么行頭。

有個人叫海明威,不是唱歌的,是寫字的。他說在秋天感到悲哀是你意料之中的。每年葉子從樹上掉落,光禿的樹枝迎著寒風和凜冽的冬天的陽光,這時你身子的一部分就死去了。但是你知道春天總會來到,正如你知道河水冰結了又會流淌一樣。 我覺著這貨說的很對,秋天是很容易悲哀,是容易勾起人的一些小情緒,就好像一到秋天,矯情的病就又犯了,并且無藥可醫。

但對于我自己來說,我記住一些東西,一些人,都是從感官上。譬如,不經意的再次聽到某首歌,就又會想起某個人,想起那時和他聽這首歌時一起做的那些事,想起那時的天氣,想起那時的地方,甚至想起偶然經過的在水溝里游泳的鴨子和大鵝,于是,因為一些音符,整個過往都浮現在眼前,真實的好像有一種錯覺,好像我們還是朋友,好像還時常問候。不只聲音,味道更是如此,如果在異地吃到了并不正宗的家鄉菜,那感覺更是五味雜陳,一邊恨得想罵娘,感慨這幫孫子怎么把菜做成這個鳥樣,一邊卻有把菜吃的連湯都不剩,大概就是這種感覺。

而秋天對于我來說,記憶最深刻的就是它的涼。當然,這里的涼還不夠,我所謂的涼到跟這里的冬天差不多。

渾身凍得瑟瑟發抖,但卻感覺很爽,雖然有點變態,但這種感覺很真實,會讓自己一旦感受到這種涼意,就回到了過去。那時候,上高幾忘了,不過應該不是很忙,不然也不會急著往家趕。我回家的方式很奇怪,是幾個同鄉包一輛車,往家趕。現在看來,村子離縣城也并不遠,也就大概一個小時的車程。我們一般是,周五上完最后一節心不在焉的大課,就找好人,在學校門口,尋尋覓覓。周五的校門口,是最熱鬧的時候,全是人還有車,叫面包車,大概因為長得像面包吧。

一周回一次家,那時想想可真是苦逼,現在想想可真是幸福。同車的人都是我的初中同學,但高中我們不是一個班級,其中也不乏玩的好的幾個,大概八九個,不確定。按照慣例我們是應該坐定好的平時坐的那輛車,但不知怎么的,那個傻逼司機沒來,于是沒辦法就只好隨便在校門口找一輛,其實也不好找,因為人多錢少,但沒辦法,窮。好不容易找到了一輛肯拉我們的車,車也沒什么缺點,就是破,too破,但因為司機愿意拉,每個人又都心急如焚的急著往家趕,就這么愉快的上了車。一路上,倒也和往常一樣,聽歌的聽歌,扯淡的扯淡,發呆的發呆,譬如我。其實,我們已經聊不到一塊去了,不知怎么的上了高中,曾經的好朋友變得沒那么熟了。

北方的秋天天黑的特別早,六點多一點就已經仿若深夜,車開了燈在土道上慢悠悠的行駛著,因為盡管著急,但誰也不想出事,司機不想,我們更不想,畢竟大家都是要成為根正苗紅的社會主義好青年,好為祖國做貢獻。前面也說過,車破,too破,所以總覺著哪里不對勁,走了不知道多遠,才發現放在背后的書包沒了,媽蛋,車太破,后面關不嚴,書包漏了出去。這怎么行,趕緊讓司機停下車,往回找。但,好像夜已深,又不能太耽擱,畢竟司機也要往回趕。于是,我和我的小伙伴必須快點找,我和他穿的都不多,一件單衣,此時的氣溫估計也有零下,我們先是裹緊衣服,兩個人一字排開,大步往回走,邊走邊用腳趟來趟去,太黑看不見。后來,越走越遠,遠到看不見了車燈,我想放棄了,實在太冷了,又餓,晚飯都沒吃,再加上畢竟是自己的事,又不想拖累大家。但我那個同伴一口回絕了我的提議,只記得他的意思是這個東西必須找到,無論跑多遠,他都陪我。就這樣瑟瑟發抖的兩個人,把衣服裹得更緊了一些,快速的奔跑。風吹起來,把耳朵凍得通紅,甚至有些疼,這一點北方的同學應該深有感觸。終于,對那個成語該出來了,功夫不負有心人,我終于趟到了那個書包,拿上書包,就又趕快往回跑,這次跑的更快了一些,但卻好像沒那么冷了,竟然還有一種說不出的興奮。跑的更猛了一些,耳朵簡直要tm凍掉了。

就這樣好不容易拿上書包坐上了車,我抱緊了書包。吭哧吭哧的,這輛破車好像比開始時還要慢了些,畢竟經過剛才的小插曲,已經很晚了,家里聯系不上我們會很著急的。不斷的催著司機,司機也說再快一些,可結果還是更慢一些,最后居然熄了火,這也怪不得司機,怪車,破,too破,怪天,冷,too冷。這車肯定是出了毛病,司機說他修修看,就這樣,撒尿的撒尿,打電話的打電話,大家都下了車,可過了好一會兒,這個車他還是沒修好,這下大家可都炸開了鍋,司機更是一臉歉意,毫無辦法,深郊野嶺,那里去找車,只好給家離打電話,想想辦法,家里有車的自然派來了小車拉走了,無奈車小坐不下,最后就剩下了我們幾個男生,只有拖拉機。其中一個同伴的爸爸,說是開著摩托車來接我們,可算有了希望。我們就在等,邊等還在安慰司機。司機說,這趟白跑了。

終于,車來了,我們四個算上同學的老爸擠在一輛摩托車上,同學他爸怕我和那個同學冷。還把厚手套給了我們,自己光著手開摩托,我好像是坐在最后,又好像坐在中間,反正都很冷,我還一直擔心司機的安危,不住的回頭看,同學反復強調讓我抱的緊一些,一路上,風大,天寒,特別是坐上摩托車,毫無保護措施,冷的一逼。每個人都凍得嘻嘻哈哈(不是笑,是一種形容),但卻又是莫名的興奮,聊了一路天兒,不知不覺就到了地方,那個同學離家近和他爸回了家。我和另一個人家遠,于是就又跑了起來,這次反而沒那么冷了,回家的興奮,挨凍的痛苦,共患難的情感,一股腦的交織了在一起,我倆最后居然跑著說了再見。

那天,可真涼,應該說是冷。但也特別爽,不知道為什么,好像讓我覺著又找回了久違的朋友。

從我家到我上的中學有一條不算長的馬路,忘記了那時有沒有修上水泥路,但印象里一直都是很平坦,路的兩旁全都是大楊樹,一到秋天,樹葉落了一地,把整個路面都鋪滿了,走在上面沙沙作響,秋風吹來,感覺很是舒服。

上中學那會兒也要上晚自習,從五點半開始,所以下了課就趕快往家跑,邊吃飯邊看電視,如果太忙就只看電視,不吃飯,這時候就要挨罵。吃完飯,看完電視,趕快往學校跑,因為那時候總覺著有那么多的事沒有完成,有那么多的作業沒有寫,學習熱情簡直不要太高漲。但不知怎么的,跑著跑著到了那條路前,整個人就放松了下來,就想踩著樹葉,就想聽它沙沙作響,好像是音符,卻有帶著涼意,如果趕上雨后,還有一種不能表達出來的混著泥土和樹葉的香味,于是就走的好慢好慢,想起了作業就快幾步,不一會兒又慢了下來,如此反復,可算走到了學校。

當然也有意外,會讓自己在這條路上停留的時間更長。如果吃飽飯的自己摸著肚皮,打著飽嗝,跟個神經病一樣忽快忽慢的走在路上,又恰好發現自己喜歡的姑娘走在前面,那感覺真是復雜急了。都怪我膽子小,不敢上前說你好。就只好更加慢悠悠的半步半步的跟在人家身后,一旦距離拉進又立刻慢了下來,甚至裝作系鞋帶停留個幾秒鐘。看著喜歡姑娘的背影,吹著秋風,踩著樹葉,聽著“音樂”,心里七上八下的,怕她發現,又怕她不發現,這種感覺可真美好。就這樣,兩個人,一前一后的挪到了校園,食物也剛好消化完畢,圓滾滾的肚皮也癟了下去,這時候就最適合運動了。

操場上有四個球場,只有一個到兩個能用,條件沒那么好,全是泥土地,打起球來,碰上這種秋高氣爽的天氣,非得弄的塵土飛揚不可,面對面有可能都不知道對方是敵是友,就把球斷了下來,死命的往里面沖,大家好像各自為戰,倒也都樂此不疲。我打球很爛,是真的很爛,不是謙虛的那種爛,我四肢太不夠發達(呵呵,也許是頭腦太過不簡單的緣故,雖然不想承認),連個球都不會帶,又不懂什么規則,只是傻乎乎的撿著球,搶著球,死不要臉的要著球就是投,命中率沒有那么好,至少也沒那么差。當然,大家都知道我什么水平,也就是圖個樂呵,但,我去的那隊就算是少了一個人,或者說我只能算半個人,所以他們都不愿意要我。不過,也不好拒絕我。每天那個時刻的那場球不會持續太長時間,但好像從來沒有散場,直到所有人各奔前程。

說了,這球玩的有風險,實在太臟。無奈,那時的我又是有點小講衛生,穿白色的球鞋,并且一天一刷,穿白色的t恤,外面套上暗紫色的夾克,只有這個夾克不怕臟。就只好,厚重的打著球,塵土飛揚之間,汗也早如雨下,但是卻舍不得脫衣服,怕臟,也舍不得告別球場,怕什么,那時候我并不知道。就這樣呼哧呼哧,喘著粗氣,小臉通紅,玩上半個小時。去教室的路上,體弱,涼風一吹,第二天指定感冒。于是,又得挨罵,但那也高興,沒緣由的高興,罵我都高興。

高中以后沒有玩過籃球了,打球太爛,露怯。那群朋友,也好久沒聯系了,不知還算不算朋友。那條路,也好多年沒走了,怕見到熟人,不知為什么的尷尬。那個姑娘,也不知道哪里去了,長什么樣,叫什么名字我都忘了,又或許只是一個美好的想象。

秋涼,帶來的往事實在太多了,有死亡帶來的可怕,有深夜奔跑的激情,有好像想象的姑娘,還有那條永遠那么平坦漫長的小路……是寫不完的,每年這個時候,無論是在哪里,伴著絲絲涼意,也總能回憶起一二。

還有暖,下回再說。所以就這樣,天涼了,多加兩件衣服,記住,兩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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