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號當鋪—楔子
清晨,天剛蒙蒙亮,一輛淺綠色的出租車緩緩的停在了12號當鋪門前。
一個身穿紅色長裙的胖女孩推門下車,抬頭望了望這悠長而破敗的街道,轉身走了進去。
當鋪不大,剛剛好放下一張桌子作為前臺招待之用,僅有的兩把木制椅子靜靜的躺在角落,落滿塵土,后墻擋著一塊刺著金邊的大紅綢緞,上面的鬼神圖案顯得猙獰且清晰可見。
吧臺前只有一位老者,高高的顴骨頂著一張滿是褶子的臉,像是被抽干血肉骨髓的千年干尸,一動不動的閉目養神,似乎根本沒有注意到有人進來。
“你…你好…”女孩試探性的打聲招呼,不知道這樣的人還能不能發出聲音。
“有屁就放!”一陣不耐煩的聲音呼的發出,就像直接從胸腔里抽出來一樣刺耳。
“你!……哼,我是來租“故事”的,我有“酒”。”女孩說著,便將一個信封遞了過去。
在這一行里,你如果是來典當,則說,我有“故事”,你有酒嗎?。如果是來租,則說,我租“故事”,我有酒。如果沒酒想租“故事”,就要把自己放“故事”典當出去。
那褶皮老者睜開混濁的雙眼,瞄了她一眼,又看了看東西,“規矩知道吧!”
“知道,午夜取“尸”正午還,不留一絲在心間。”
這一行有個規律,租的東西,不管是人還是物品,都要在半夜十二點拿走,意為取時正點,也為防止隔墻有耳。正午十二點還,意為完璧歸趙,所有使用過的都將消散。不留一絲在心間,就是要徹底忘記這段記憶。
老者一看這個胖女孩是懂規矩的人,便伸手從面前那不知道有多久遠年份的木桌里掏出來一個厚厚的賬本,里面都所有“故事”的簡介。
女孩翻看半天,指了下書中內容,“這一個!”
老者看了她一眼,收起賬本,“午夜來取,過時不候!”
12號當鋪—你到底有沒有愛過我
晚上十二點,整個世界都靜悄悄黑漆漆的,只有昏黃的路燈透出一絲絲蕭索的光芒。整條街只有這間當鋪還有燈光,此時門口響起了一陣急促的腳步聲。胖女孩張思思如約來到了12號當鋪,取走了自己租借的東西。
等她回到家中,已經一點了。她四周看了下,自己的丈夫還沒回來,一定又去了那個狐貍精陳圓圓那里。她失落的蹲了下來,捧著臉開始抽泣。明天,一切就結束了,她突然站了起來,大步走進了自己的房間,把整個身軀都丟進了那張大而柔軟的床里。
很快,張思思便進入了夢鄉。
在夢里,她回到了自己剛結婚的那段時間。那時,三桂還是對她很體貼的,兩個人經常手拉手的去散步看電影。倆人有假期的時候,還會一起去看看山玩玩水,日子過得真是比蜜還甜。睡夢中的張思思眉頭漸漸舒展開了,臉上似乎露出了若隱若現的笑容。
早上七點,鬧鐘準時響了,張思思揉著腦袋坐了起來,睡眼惺忪了看了下四周,三桂還是沒有回來。自從跟他攤牌后,他就再也沒回家了,電話也不接,信息也不回。其實,她只想要一個答案,可是就連這個答案,三桂都不愿意給她。
不管怎樣,今天一定要知道這個答案。張思思起床后就開始梳妝打扮,細細的柳葉眉,筆挺的鼻梁,殷紅的嘴唇,一切都是照著三桂喜歡的樣子畫的,只是身材再也變不回去了。她看看了自己輪胎樣的肚皮,想起當初三桂說的那句,好好治療,你變成什么樣子我都喜歡,眼睛里露出無限的悲涼和無奈。
打開衣柜,張思思挑了一條白色的長裙。自從和三桂在一起后,她的衣柜里漸漸的只剩下了紅白兩色。只因為他喜歡,她便舍棄了其它色彩繽紛的衣物。
八點整,張思思帶著自己租借的物品準時來到了咖啡館。這家咖啡館離陳圓圓家很近,每天早上八點,三桂都會帶著陳圓圓來這吃早餐。果然,三桂已經在那張熟悉的桌上喝起了咖啡,一邊喝一邊還笑著跟對面的陳圓圓說著什么。沐浴在晨光中的陳圓圓華彩淡然,明媚不可方物。曾經的自己也是這般光彩照人,可是,可是......
張思思走了過去,在三桂面前停下了。
“三桂,你到底有沒有愛過我?”
“你,你......”吳三桂看著眼前兩個裝束一模一樣的女子,驚得下巴都要掉了下來。
是的,張思思租了一個自己,一個過去的自己,那個剛剛結婚的自己。
“你到底有沒有愛過我?”兩個張思思異口同聲的問道。
“我,我......”三桂看著面前兩個熟悉的女人,一瞬間想起了很多往事。
想起了思思的溫柔,想起了自己病重時思思無微不至的照顧,可他就是想不明白為什么思思病好之后,就像吹氣球一樣一天天的胖了起來,直到有一天變成了他厭惡的樣子。
每天一成不變的生活和工作,回家還要對著胖起來的思思,仿佛一切都好像失去了意義,直到那天他遇到了圓圓,行尸走肉一般的他才重新拾起了對生活的興趣。
“思思,別這樣,好嗎?”吳三桂看著對面陳圓圓驚恐的臉,開始央求張思思。
“那你到底有沒有愛過我?”還是兩個異口同聲的聲音。
“愛過,肯定愛過,要不我們怎么會結婚呢?現在,你能放過我了嗎?”吳三桂站了起來。
張思思轉身走了,臉上帶著淚痕,失落的離開了咖啡廳。
12號當鋪—得不到的就不要,過去了的就忘掉
正午十二點,太陽還很大,一輛淺綠色的出租車緩緩的停在了12號當鋪門前。
兩個身穿白色長裙的女孩推門下車,抬頭望了望這悠長而破敗的街道,轉身走了進去。
“你好,我來歸還租借品。”
“你也知道規矩,放在這里就可以了。”老者睜開混濁的雙眼,指了指旁邊。
“以后別再來了,年輕人,你上次來用自己的故事換來了愛人的健康,這次來只得到一個敷衍的答案。”
張思思抬起淚眼婆娑的臉:“這里有能讓一個人忘掉另一個人的物品嗎?”
老者轉身從柜子里面拿出了一瓶藍寶石一樣的液體,瓶子外面貼著一張醒目的標簽,“得不到的就不要,過去了的就忘掉。”
“這個東西,價值可不低。”褶皮老者緩緩的吐出了這句話。
“我愿意用我一生的故事來典當。”張思思堅定的回答。
柜臺后的老者慢條斯理的拿出了簽字畫押的文件,張思思毫不遲疑的簽上了自己的名字,轉身離開了當鋪。身后的老者若有所思的搖了搖頭,接著又緩緩的閉上了眼睛。
張思思茫然的走在街上,心里一直默念著,得不到的就不要,過去了的就忘掉。
她越走越快,最后開始奔跑起來,一邊跑一邊笑一邊大聲叫著,得不到的就不要,過去了的就忘掉。
說明:本文中楔子部分為專題《12號當鋪》主編“一句情話去旅行”原創,其余部分為本人原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