芥川龍之介說:為使人生幸福,必須熱愛日常瑣事。云的光彩,竹的搖曳,雀群的鳴聲,行人的臉孔——需從所有日常瑣事中體味無上的甘露。問題是,為使人幸福,熱愛瑣事之人又必為瑣事所苦……為了微妙的享樂,我們必須微妙地受苦。
阿新說:愛寫字的人命不好。
那日徐夕嗤笑扯淡:人無追求又無道德底線,被包養的感覺未嘗不好。我說選擇性。父母忠言逆耳的話都是對的,不想讓我們過多投身于可怕的現實,他們經歷過上個世紀的一切,不說歲月變遷,受苦受難的權利確是每個時代的人類都具有的。早知如此,又為何創造了我們,我們又不愿碌碌無為過完庸俗的一生,當然脆弱的人另當別論,而做出了決定的又被拋入下一個輪回的挑戰進行強者競爭。
好在有藝術持續作為殘存的人性的堅定扶持,對精神磨煉的恒定支撐。這才發現曾經導致長夜痛哭的因素也不過如此,甚至不值一提。相對于往后將遇到的挫折、對比今日我所需承受更大的心理壓力,人過去所經歷的苦楚是成熟之路的必經之痛。體內永遠會存在對現實反抗的東西,只不過早期的我們相對尖銳。而度過了漫長歲月變成成人之后,矛盾依舊存在,只是我們對其的方式變得更加圓滑了。那些死去的作家們,體內棲居著倔強的小孩,不愿低頭,便采取破碎的方式以求完美解脫。不需要為任何一個選擇死亡的藝術家們哭泣或惋惜,不如為他們感到欣慰,因為死亡于其自身就是解脫。所謂死后去往的極樂世界的說法,也是不難理解。
生而為人,太多七情六欲。群居社會里有太多聯系、牽掛和羈絆,處處難以邁開步伐。人類一思考,上帝就發笑。上帝笑人類無論如何也參透不了,他人即地獄,對思考的人類來說人間亦是難以逃脫的地獄。
寫字是救贖,得永不止步地前進。想通這一點后,會活得稍微輕松一點。但伴隨著寫作自身依舊會帶來不算輕松的煩惱。體內的毒素隨著筆尖墨跡散布,也在我的大腦與身體里散布。說所有事情都是相對的,寫作是一種暗無天日的自殺,杜拉斯說。精神毒素遇見現實毒素,又不可溶解。
生活中我最難以忍受的事情是無聊。還好,我極少有無聊的時刻,我盡量避免這種難以忍受的狀態出現。必要時必須用書寫的方式獲得痛苦的救贖,無聊卻不是可以靠寫作來緩解的東西。躁動不安的神經時常需要尼古丁和咖啡因。我也及其厭惡無聊一詞,不情不愿、不清不爽。希望自己有更強的時間觀念和自控能力,在合適的時期可以盡情品嘗痛苦,又可以在合適的時期干脆到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