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我人生中第一次獨自出游。
坐在北京飛往麗江的飛機上,我黯然神傷。只想一個人靜靜。關掉了手機,連我最好的朋友蘇彤彤也不知道我的去向。
是的,我失戀了。他叫齊浩,是我大學相戀四年的男友。我們朝夕相處,感情深厚。畢業(yè)的時候,他告訴我,“小麥,我要去美國留學了。世界這么寬廣,我不想一輩子呆在北京。”
我曾以為會成為他的新娘,過著簡單平凡的日子,有一個可愛的孩子,就這樣相守終老。
然而,這只是我的一廂情愿,他的眼中只有世界。
想到傷心處,我控制不住自己的感情,默默垂淚。
麗江是個商業(yè)氣息濃重的小城,到了晚上,燈紅酒綠。不停地播放著侃侃唱的《滴答》,
“寂寞的夜和誰說話,寂寞的夜和誰說話,整理好心情再出發(fā),還會有人把你牽掛。”
這樣的歌詞觸痛我心。在齊浩身上,我已耗盡所有的感情,也許,不會再愛了吧。
第二天,我在麗江的客運站搭上一輛中巴,前往瀘沽湖,當時的我,還沒有意識到,這次旅行將改寫我的人生。
天蒙蒙亮,我就上了車,注意到坐在我身邊的是一個冷峻的男子,體型矯健,容顏清秀。他穿著一件米色風衣,帶著墨鏡,看樣子比我大幾歲。
從麗江到瀘沽湖的路途遙遠,我無心觀賞沿途美景,沉湎于失去愛人的傷痛中,不時小聲抽泣。我旁邊的男士只是安靜地看著窗外,一言不發(fā),偶爾從包里掏出一個橘子,慢慢咀嚼。
經(jīng)過了5, 6個小時的長途跋涉,到了下午,我們的中巴終于順利抵達瀘沽湖。司機李師傅熱情好爽,對我們照顧有加。
“明天有人想環(huán)湖游的,可以一起拼車。我當導游。”
“李師傅,我報名。”我的聲音有氣無力。
“好嘞,明天一早我去接你。你住哪個客棧?”
“里格,彼岸。”
出人意料的,坐我身旁的男子也表示參加環(huán)湖。
“年輕人,你住哪兒呢?”李師傅問他。
“和她一樣。”他慵懶的聲音。
我吃驚地望著他,不敢相信我們居然住在同一個客棧。
里格半島,位于瀘沽湖的北側,三面環(huán)水,上面建著許多古樸的摩梭客棧。彼岸便是其中的一家,在里格的東南末端,依湖而建,景色絕美。
下了車,我們兩個一起走向客棧。
“好巧。”為了緩解尷尬,我沒話找話。
他不說話。
“你也住彼岸。”
他還是不回答。
過了幾分鐘,他突然冒了一句,“在車上,你為什么哭得那么傷心?”
……
“私事。”我不愿多說。
入住客棧后,天已黑了。
我不敢外出,就在客棧的咖啡吧要了一杯熱巧克力,一份意面,一份蔬菜沙拉。
一個人吃飯的感覺,格外凄涼。我是多么懷念和齊浩一起吃飯,打打鬧鬧的日子。
再次遇到了神秘男士,他點了一杯咖啡,坐在我身邊。
我終于看到了他摘掉墨鏡的樣子,劍眉朗目,氣宇軒昂,神采奕奕。
“好巧,又遇到了。我叫穆誠風。”
這次,他終于主動開口。
“葉小麥。”
“你可以向我傾訴。”他直勾勾的盯著我。“有些事,說出來就好了。”
我猶豫了一下。
“我不是壞人。”
于是,我開始講述我和齊浩的過往,細細碎碎,對著一個陌生人。
對別人來說是平淡無奇的小事,對我卻如此刻骨銘心。我用了四年的青春,愛過的人,就這樣拋下了我,去了大洋彼岸。
他靜靜地聽我講述,“你為什么不和他一起去呢?”
“古人云:父母在,不遠游。我是獨生女,不能扔下父母不管。”
“過去的就讓它過去吧,明天還要繼續(xù)生活下去。”
真是奇怪,對他講完了我的故事,果然輕松了不少。
“你還是學生?”
“剛剛畢業(yè),馬上就要工作了。”
“你呢,是做什么的?
“管理。”
我們兩人開始閑聊起來。
“你怎么有假期來瀘沽湖。”
“每年我都會來這里,在湖邊小住幾天。風景美,又幽靜。可以讓我想清楚許多事情。”
“你的事情很多嗎?”
“和你比的話,挺多的。”
我見他又拿出一個橘子。
“好像你很愛吃橘子。”
“方便,好吃。”
對了,初入職場,有什么建議可以給我。
“四字箴言:少說,多做。”
不知不覺,已經(jīng)夜深了。我起身告別。
“明早八點,不要遲到了。”
“對了,環(huán)湖。”
回到自己的房間,躺在床上,輾轉反側睡不著。
穆誠風,怪不得那么不愛說話呢。管理,根本看不出來是哪行。真是個神秘的人。
萍水相逢而已,卻又像久別重逢的故友。
第二天一早,我醒來,推開門,站在露臺上,一面湖水展現(xiàn)在我的眼前,剎那間被眼前的美景驚呆了。
我和誠風一起吃了老板親自做的早餐,一碗熱乎乎,香噴噴的雞湯米線,在客棧等著李師傅。
“正宗的云南米線果然好吃。”
穆誠風只是靜靜地吃,不說話。
李師傅如約而來,接上我們成車前往尼賽村,這是一個古樸的村落。矮房,農(nóng)田,樹林,郁郁蔥蔥。
“湖邊的那兩棵樹,被稱為情人樹。”
它們果然一高一矮,相互依偎。
“是不是來生變成樹,就可以永遠不再分離。”我不禁觸景生情。
穆誠風不說話。
“這可是情侶一定要看的景點。”李師傅看著我和穆誠風,眼里別有深意。
“不不,師傅你誤會了。我們不是情侶。”我趕忙解釋。
經(jīng)過一個村落,湖面上飄著兩支木船,湖水湛藍如境,映出了白云,仿佛畫中游。眼前的美景使我暫時忘記了失戀的痛苦。
中午,我們在一個古樸的鎮(zhèn)子吃農(nóng)家飯。瓢兒菜,豬膘肉,豆花,土雞湯,豆尖。味道還算不錯,只是豬膘肉吃不太習慣。
主人好客異常,還拿出米酒給我們來喝。
不好推辭,我和誠風都喝了一點,口感清冽,唇齒留香。
“甜甜的,真好喝。”我望著他。
他還是不說話。
吃完午餐,我們繼續(xù)出發(fā),路過了楊二車娜姆的家。我的眼前浮現(xiàn)出一個頭戴大花的女子形象。
“你知道楊二車娜姆么?”
“沒聽說過。”他終于說話了。
“很出名的一個摩梭族姑娘。”
到了草海,一條木棧道從草海中穿過,水中浮著幾支木船。我們沿著棧道徐徐前行,穆誠風告訴我這是他最喜歡的地方,天然,原生態(tài)。
傍晚時分,我們返回里格彼岸。
“一起出去吃晚飯吧。”難得他先開頭。
我們選了一家客人眾多的小店,味道應該不錯。
這家店主打烤黑豬肉,吃過那么多吃燒烤,唯有這次與眾不同。烤好的黑豬肉,異香撲鼻,搭配特制的調料,由花生碎,辣椒粉混合制成。
誠風還點了幾盤青菜,啤酒。
“太好吃了。”吃遍天下美食,也是我的夙愿之一。
“喝點酒吧。”他把盛滿啤酒的酒杯遞給我。
不勝酒力,只喝了兩杯,就覺得頭有點暈乎乎的。
我們從飯館返回客棧,走路有些踉踉蹌蹌、
“我扶你吧。”
誠風的身體靠近我,架起了我的胳膊。我可以感覺到他身上淡淡的香水味和煙草味。
“晚安。”我微笑著和誠風告別。
“晚安。”
與穆誠風的身體接觸使我又想起了齊浩。回到房間,我注視著鏡子中的自己,一張美麗又憔悴的臉,眼睛依然明亮,長長的頭發(fā)輕垂到肩。只是身邊再沒有那個他來欣賞。我趴在床上哭了起來。齊浩,你在哪里!我恨我自己,無法把你忘記。
過了一會兒,有人輕輕敲門。
打開門,是誠風。他已經(jīng)換上一件藍色T恤和拖鞋。
“剛才路過,聽到你的哭聲。我能進來嗎?”
我讓他進來,關上門。
“好好的,怎么又哭了。想前男友了?”
“嗯。是你讓我想起了他。”
“不會吧,我和他可不一樣。”
“怎么個不一樣法?”
“我不會讓我心愛的女人傷心流淚。”他一字一頓地說。
我擦干眼淚,盯著他一雙明亮的眼睛。突然發(fā)現(xiàn)眼前這個愛吃橘子的神秘男人,外冷內熱,他不多的話語總能給我?guī)硪唤z暖意。
“明天,你有什么安排么?”
“就在客棧待著,曬太陽,發(fā)呆。”
“好,明早我來找你,一起吃早飯吧。”不知不覺,我們儼然成為了朋友。
突然想起了一句話:每個相遇,都是久別重逢。
葉小麥,你別花癡了。萍水相逢而已,我提醒自己。不要相信男人,他們只會令我受傷。
“很晚了,我要睡了。謝謝你,我好多了。”
“晚安。”
我目送他離開,心中卻有絲絲不舍。緣分,真是個很奇妙的東西,也許冥冥之中,有種力量,把他帶到我的身邊,排解我的憂傷。不可否認,我對這個叫做穆誠風的男人,有了一丁點的好感。我甚至不知道他是做什么的,他的年齡,他的家在哪里。
他看起來是個謎,令人琢磨不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