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小的時候,經常在家里和媽媽看連續劇。當時除了《還珠格格》《情深深雨濛濛》這些一等一的瓊瑤大劇之外,還有一部印象相對也比較深刻的劇——《不要和陌生人說話》。
再稍微年輕一點的小朋友應該對這部劇沒有印象。但我相信我們爸媽那個年代的人,一提起家暴,不得不提的就是這個性格扭曲的“安家和”了。
馮遠征老師的演技不得不贊,好幾次我噩夢里的綁匪一號就是他。這也是為什么即便是到了今天,很多看過這部劇的人還是不能相信生活中的馮老師是個暖男。
所以啊,不知道多少家長把“不要和陌生人說話”標榜為金句,時刻掛在嘴邊教育孩子。久而久之,我們就下意識地對陌生人多了一絲防備。
陌生人真的這么可怕嗎?
我們真的一點信任都不能給嗎?
01
2013年暑假,創新英語大賽的全國總決賽在天津舉辦,為期六天。
參加廣州復賽的時候,同行的好幾位小伙伴都有家長陪伴,我也算是跟著一支大部隊。決賽就剩我一個人了。在決定去天津之前,我無恥地猶豫了整整一周。
我知道爸媽不能陪我,一個人路上會很難,但我也不想放棄機會。要知道這個比賽在全國拿上名次,就等于拿到了自主招生的通行證。所以我去了,一個人飛到北京,休息一晚,第二天轉大巴到一個叫武清的鳥不拉屎的郊區。
我爸送我到機場那天,事無巨細,千叮嚀萬囑咐,自然也不忘交待我——“不要隨便搭理陌生人”。
我口頭上答應了,卻在目送爸爸離開安檢口的下一刻,走進候機室和一位陌生人“攀談”了起來。
他是北京科技大學大三的學生,我只記得他姓楊了。
在候機室他幫手忙腳亂的我撿起了我的身份證。無意或者有意地瞥見了我的姓名。
“你的名字和我的高中母校是一樣的,好巧”
我一直知道隔壁的縣城里確實有這么一所學校,她的簡稱就是我的全名。一時間,我們竟因為這個原因卸下了對陌生人的防備。
聊天過程中他有問必答,我也沒有隱瞞。我爸媽放我一個小女生獨自出遠門這件事讓他不能理解,卻也成功喚起了他的保護欲。
下飛機,北京下著大暴雨。我的傘在行李箱的最底層,學長一路護著我不被雨淋自己濕了大半身。他不放心我一個人去找提前預定好的酒店,就帶我在北科大對面的漢庭住下。我還記得北科大和地質大學是面對面的,門口有兩個一模一樣的毛爺爺站立像。
我被他帶著在北科大對面的小吃街吃了一圈。晚上他送我回去,叮囑第一次一個人住酒店的我一定得把鏈條鎖鎖上。他留下了自己的筆記本電腦,說我害怕的話就自己看看電影。然后就回學校了。
第二天一早他就來接我,人生第一次乘地鐵。他送我到車站,一路幫我扛著行李。那時我的功能機還不能自拍,所以到最后也沒有和他留點合影。
分開前他把傘留給我,說是7月的北京,天總是說變就變,帶著以防萬一。
那把傘我一直很寶貝。但還是在高三的一個午后,被一個冒失的小同學錯拿了。晚自習期間,我很執著地在六個年級的廣播里播放著尋物啟事,“這把傘對主人有著特殊的意義”,到最后還是沒有消息。那樣一把最普通的方格天堂傘,又有誰會在意呢?
我已經不記得他長什么樣子了。
這下好了。我們真的什么也沒有留下,除了記憶。
02
大二國慶,心血來潮想來場說走就走的旅行。收著行李就去泰安找我在天津有過七日之交的好朋友,現在在山大。一直說等她高中畢業要去找她,也就去赴了這個約。
我選擇了硬座,想體驗生活(別說得那么高尚了,就是不想回來之后吃土)。不料當晚來了例假,那簡直是我十九年來最漫長的一個夜晚。
第二天到濟南的時候我已經虛脫了。我找到好不容易預定上的還有空床位的青旅,二話不說認真休息了一場。下午醒的時候看到好幾個爸媽的未接。
我回過去,好像不太是時候。當他們知道我竟然住在青旅要和陌生人共處一室的時候就徹底“爆炸”了。他們嚷嚷著讓我立刻回上海,回家也可以,或者馬上換酒店。國慶假期哪里還能臨時訂得到價位合理的酒店呢,況且我早就想要體驗一把青旅了。
爸媽的聲音挺大的,我把手機拿得遠遠地還是能聽出他們的情緒。與其說是憤怒,倒不如說是擔心。我可以理解,所以不忍沖撞。
好不容易安撫好他們的情緒,掛了電話,自己一個人難過起來。
“姑娘,一起吃晚飯吧,我昨天發現芙蓉街那邊有很多好吃的”
聽到這句話的時候我才反應過來在我睡著的時候,下鋪的人回來了。
“……好啊,走!”
她是個上班族,三十出頭,單身。每年都會給自己空出一個季度作為gap season,四處游玩。不夸張地說,從她的朋友圈里,我可以看到全世界。
她姓厲,有個和我一樣酷的名字。認識不到五分鐘我就賜了她一個外號,叫她“嚴厲”。
“一個人出來玩爸媽擔心了吧剛才?”
“是啊。”被自己爸媽罵也沒什么好丟人的,雖然我有理,但他們愛我也沒錯。
“我們其實不必把社會和人想得太復雜了,這樣累的是我們自己。”她告訴我很多她的故事,只是想說明她周游世界,如果不是一個又一個陌生人的幫助,今天就不一定還能在濟南遇見我了。
她好像把我當做自己的妹妹。我也對她莫名地放下心,吃飯的時候會互嘗碗里的菜。
我出發去泰安的那天早上她請我吃了一頓早餐。豆花,肉夾饃。山東人真的很實誠,一塊五的分量就多得吃不完。我們目送對方坐上相反方向的車,我去車站,她繼續行走。明明是離別,卻沒有一絲傷感。
我想我是被她感染了。她和我說過,她家門口就是橫店。哪天要去影視城,她請客。
03
我從天津回來,告訴朋友我在天津是陌生人幫著安排住宿的時候,她們都說我瘋了。一點防范意識都沒有,還好我活著回來了。可我不僅活著回來了,我還帶著滿滿的感激。
如果不是楊姓學長,我可能會有一萬個理由錯過大巴。畢竟我是鬧鐘叫不醒的萬年沉睡蛟龍,畢竟北京的地鐵不像上海地鐵一樣傻瓜,稍不留神我這個頂級路癡就可能在環線上繞不出來。
一樣的,我在濟南住的兩天,爸媽每天都在擔心我會不會出事,我睡著了行李會不會被拎走。可我沒事啊,一點都沒有。不僅白吃了一頓早餐,還認識了頂級的橫店導游呢。
我在乎的,是陌生人與我之間的那份不約而同默契的信任呀。
這么說來,“不要和陌生人說話”,根本就是一個偽命題嘛!
04
《家有兒女》里夏雪和網友約在長城見面,劉梅也是各種擔心阻止,甚至讓小雪帶了一整箱的“工具”,防狼噴霧錘子起子老虎鉗,一應俱全。網友女孩兒也是一樣,帶得不少。
雖說是為了營造喜劇效果,但這到底是要“約架”呢,還是約會呢?其實兩個姑娘都是天真善良的中學生,卻迫于壓力對彼此豎起戒心,這究竟是什么丟了呢?
當然我必須說一聲,防范之心不可無,好事者請不要拿這點做文章,這不是本文的重點。
我們在很多人眼中和更多人在我們眼中,都是以陌生人的身份存在著。當你試圖在上樓梯時幫陌生姑娘提行李箱,卻被怪異的眼神定義為“非奸即盜”的時候,你是什么心情,那你過分防范陌生人的時候,他們就是什么心情。
說實話我就是一個喜歡和陌生人勝過和熟人打交道的人。在陌生人面前我永遠不必有什么顧忌,因為彼此都是白紙一張,也沒有過多的利益訴求,就算一言不合也不會傷心難過,只是個陌生人啊,讓他去吧。
我總是對陌生人心無城府,卻也沒有受到過傷害,可能是我遇見的所謂“陌生人”全是些善良的角兒吧。也可能是愛笑的姑娘,運氣都不會太差吧。那我希望永遠都不要遇到有歪心眼的陌生人,你也是。
最后,就像你喜歡我的文字一樣,我也喜歡你呀!可我們,不也是陌生人嗎?你好,很高興認識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