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 ? ?朗德上寨
? ? ? ?離開西江我們前往朗德苗寨。西江的商業(yè)氣息已使苗寨的民族風情蕩然無存。帶著希望而來，帶著失望而走，汽車在山間穿梭，不久在一座蘆笙橋旁停下。
? ? ? ?橋跨歐兌河兩岸，形制與小七孔銅鼓橋相似，只是橋墩由銅鼓換成了蘆笙。心想蘆笙可能是朗德苗寨的圖騰，起碼在村寨的傳統(tǒng)風俗文化里也占據(jù)著極其重要的地位。
? ? ? 下車后，我們向村寨走去。路不甚寬，但非常整潔干凈，兩邊是苗族民居，多為新建，還能看到傳統(tǒng)苗寨閣樓上的“美人靠”，可惜是沒看到靠上美麗的苗家女子。穿過一座風雨橋，便進入了村寨的游客接待中心。一路上走過來，雖然還未看見傳統(tǒng)的苗寨風貌，但淳樸的苗民、安靜的生活、簡樸的風雨橋，已經(jīng)讓我感到了這座苗寨里人們原生態(tài)的生活。
? ? ? ?說是旅游接待中心，其實建筑很簡單，售票窗口只售觀光車票，進寨不收門票，窗口旁邊是兩家售賣苗族特色商品的小店，門前的小廣場上停放著幾輛電動旅游觀光車。簡單的裝置，可見朗德的旅游還沒有過度開發(fā)，讓我再次燃起了對苗寨的熱情。
? ? ? ?我們乘坐旅游觀光車前往朗德苗寨。朗德分為上寨和下寨，對外開放的是上寨。上寨是一個有百戶人家的苗族村寨，苗語稱“能兌昂糾”。“能兌”即歐兌河下游之意，村以河為名，“昂糾”意思即為上寨。
? ? ? ?旅游觀光車沿著蜿蜒的山路前行，一邊是青山高聳，一邊是清澈溪流，仿佛走在畫中。觀光車在一處山旁的平臺停下，下車遠眺就可看見遠處的朗德上寨。村寨背山面水，依山而建，村內(nèi)古樹參天，村前清溪流淌。溪邊有石磨碾房，兩岸水車成行，水中群鴨嬉戲，溪上橫跨風雨橋，過橋沿山腳下是大片的水稻田。寨里吊腳樓鱗次櫛比，錯落有致。我們雖然身在貴州，但卻讓我一下子看到了沈從文筆下的湘西，石磨、碾房、水車、白塔、渡船、清澈的溪流、美麗的吊腳樓、清秀純樸的苗家姑娘，所有文字里的景象，此刻就呈現(xiàn)在眼前。
? ? ? ?進寨可從山腳下的山路，也可走溪流邊的“水路”。我們幾乎都不約而同的選擇“水路”，沿著溪流一邊欣賞美景，一邊滌蕩心靈。
? ? ? ?村寨的入口兩邊各立一塊景觀石碑，右側(cè)的一塊較大，上刻“朗德上寨”寨名，寨名上方是北京奧運火炬標識，下方書“奧運火炬走過的地方”。舉世矚目的北京奧運會火炬在黔東南的傳遞起跑儀式，就在朗德上寨里的銅鼓場舉行。朗德上寨也因奧運火炬?zhèn)鬟f名聲大噪。奧運火炬從這里走過，也帶上了濃濃的苗族文化色彩，以及大山里苗族人的祝愿和希望。石碑下方是小石塊壘砌的基座，正中一塊大石頭上刻有奧運火炬?zhèn)鬟f線路圖。左邊一塊較小，上刻“雷山縣朗德上寨民族村寨博物館”。
? ? ? ?進寨是青石板鋪就的臺階。蜿蜒曲折的石板路掩映在兩旁的綠植青蔓之中，山上茂林修竹襯托著這古色古香的吊腳樓。村口站著手拿酒碗的苗族姑娘，進寨要喝姑娘送上的米酒，這是苗家人迎接客人的“攔門酒”。沿著石板小路往上，兩旁站滿身著盛裝、佩戴銀飾的苗家姑娘，提壺端杯，向客人敬酒，每道兩碗，表示福壽雙全。石階上面的山坡上，一排站著村寨里的老人和小伙子。男性身穿黑色長袍，頭裹包頭巾，女性身穿長裙，滿身銀器，頭戴牛首銀冠。這邊姑娘唱起了飛歌，那邊小伙子吹起了蘆笙，老人們哼唱著苗族古歌，用苗家最莊重的禮儀，迎接來自五湖四海的客人。我本不沾酒水，但推卻不去苗家人的盛情，稍抿一口表示尊敬，中間的十道酒，我婉言相拒。苗家姑娘也不強求，只要用嘴唇輕觸酒杯，仍然微笑向你說聲“兜社莫”（漢譯“謝謝你”），表示過關。最后一道攔門酒換成了大牛角，飲酒后即可入寨。我沒有拒絕，喝了頭道酒，再喝這最后一道，也讓自己心安理得地走進這座保存完好的苗族古村寨。
? ? ? ?村寨里的道路均用鵝卵石或青石鑲砌鋪成，沿山而上，彎彎曲曲，兩旁的吊腳樓錯落有致，古色古香，雖然部分有所修葺，但看上去依然充滿歷史氣息。走在這青石的小路上、古樸的村寨里，仿佛回到了過去的苗寨生活。
? ? ? ?村寨里的吊腳樓通常以石頭或石板堆砌成一個平臺，再用木材構建主體，采用節(jié)省木材的穿斗式結構，屋頂是最廉價的小青瓦，簡單的層疊擺放，不設瓦當，不作裝飾，樸素的讓人驚嘆，木材上原木的文理甚至蟲蛀的痕跡都清晰可見。古樸的村寨與大自然高度的融合，青石砌墻與石板小路形成青石的巷子，讓人不禁想起古時苗族人民就地取材建造房屋的景象。
? ? ? ? 穿過青石小巷，寨子里有一個大水塘，水中有一尊正在沐浴的石雕水牛，栩栩如生，告知人們苗寨對牛的崇敬，他們銀冠上的牛首就能說明一切。
? ? ? 過池塘后再穿過一條小巷，引導我們來到村寨中心的銅鼓場。場內(nèi)是以青石鋪設的古代銅鼓鼓面太陽紋圖案，用青褐色鵝卵石砌成的十二道光芒，朝著十二個方向伸展。場中銅鼓高懸，村寨里的村民為客人獻上苗族傳統(tǒng)歌舞表演。
? ? ? 我入場時，表演場前排座位都還空著，起初我坐到最前一排，可一想在西江的表演，生怕被苗家姑娘拉上場喝酒，所以又乖乖地坐到了后排。表演場上擔當主持的姑娘化了淡妝，用輕柔的語聲講著不太標準的普通話。其他表演的姑娘都為素顏，年齡有大有小，年長的四十多歲，年輕的只有十幾歲，均穿著苗族傳統(tǒng)盛裝服飾，頭戴牛首銀冠，站在場中表演根本分不清年齡大小。
? ? ? 表演同樣以敬酒開始，表示苗家人對客人的熱情款待，自然我也還是沒有逃過飲酒這一關。敬酒之后，苗族姑娘和小伙子為我們表演苗族歌舞、蘆笙舞、板凳舞、銅鼓舞，吹楓葉等，其中村寨老人用蘆笙演奏的苗族古歌最讓人我心靈震撼。鬢髯花白的村寨老人身穿苗族傳統(tǒng)長衫，頭裹包頭巾，以最傳統(tǒng)的方式再現(xiàn)最古老的音樂，展現(xiàn)村寨最原始的形態(tài)。苗族老人一字排開，蘆笙也從左至右由小到大排列，小的長約一米，大的長至四五米，大小不同吹奏出不同的樂聲。最大最粗的蘆笙由寨里最長的頭人演奏。大蘆笙長約五米，碗口粗細，需一頭著地扛著肩上演奏，相當于瑤族銅鼓演奏中的牛皮大鼓，起到指揮作用。演奏的老人隨著音樂緩緩向前，圍著長者劃成扇形。最后長者從演奏隊伍后方插到隊伍中，將蘆笙放在最前，演奏達到高潮。沉重的樂聲仿佛在向人們訴說苗族無盡的歷史。
? ? ? ?后來在村寨里的蘆笙堂才了解到，蘆笙為西南地區(qū)苗、瑤、侗等民族的簧管樂器，每當喜慶節(jié)日，他們都會吹笙跳舞，慶祝節(jié)日，作為凝聚力和號召力將族人的心連在一起。其前身為中原漢族的竽，后唐時期傳入少數(shù)民族地區(qū)。朗德上寨被稱為“蘆笙之鄉(xiāng)”，我們身后就是寨子里的蘆笙堂，在這里被作為展覽蘆笙歷史和文化的陳列館，另一種意義上蘆笙堂又是苗族源于古代祭祀的歌舞表演。
? ? ? ?表演最后，全寨男女老少絡繹入場，圍成若干個同心圓，隨著銅鼓樂點起舞。客人也可以加入其中，形成其樂融融共度歡樂的場面。
? ? ? ?表演結束后，演員各自回到家中，換上便裝干起家務。我們也在寨子里隨意行走閑逛。青石小路在一座座吊腳樓之間曲折向前，時而是筆直的臺階，時而是和緩的斜坡，破敗的門板、古舊的窗格、老制的竹具、笨重的斗笠蓑衣，磨得锃亮的木犁耙、舂米的碓和杵等老物件隨處可見。帶孩子的老人、背柴的婦女、抽著煙斗的爺爺、吱呀作響的紡車，仿佛在向遠方的客人講述著村寨的寧靜生活和悠遠往事。
? ? ? 走在路上，我們遇見一位剛才在場上表演的苗家姑娘，已脫下盛裝，換上便裝，看上去二十七八歲年紀。我們問她表演的收入怎樣。姑娘說話我聽得似懂非懂，大致意思是說：表演一場只有十塊錢，雖然錢不多，但是倒也滿足。寨子里年輕人都外出打工，留在寨子里的多是老人小孩。現(xiàn)在能夠回到村寨，通過表演有一定額外收入，生活倒也過得還行，也可以照顧老人孩子。我想對于我們這樣遠道而來的客人，能欣賞到這古老的藝術也是一種幸運。說話間天已不早，姑娘急著要回家做飯，我們表示謝意后向她告別，同時也走出了村寨，向朗德上寨告別。
? ? ? ?朗德上寨，就像一位不施粉黛的農(nóng)家姑娘，樸素、內(nèi)斂、淡雅、恬靜，默默地蟄伏在這山野鄉(xiāng)間，不受外界的改變所侵擾，靜靜地向客人講述著屬于這座村寨遠古的故事，可以聽見苗族先民曾經(jīng)大步走來的怦然心跳，更能看到那飄然遠去的依稀身影。
? ? ? 走出村寨的路上，不禁想到在道路不通，交通不便的年代，這里的村民憑借怎樣的想象，無論如何也想不出走出群山的辦法，最多走過風雨橋，就再也不知道往哪個方向走。如今村寨四面青山環(huán)繞，門前清溪流淌，男人在外打工掙錢，女人在家照顧家庭，曾經(jīng)的留守兒童不再留守，老人的生活不再孤寂，雖然收入不高，也過得悠然自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