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載著她在路上行駛,剛過了有紅綠燈的路口,她焦急地喊:“停車!”我一個急剎停住,沒等站穩,她從后座跳下,穿過車流向路對面跑去。她從來不是不守規矩的人,時常教導我要“寧等三分,不搶一秒”,現在顯然是發生了什么事情。
路上喇叭頻頻響起,她從車輛的間隙里穿過,有司機伸出頭喊上一句“不要命了?!”,放在以前聽到這種語氣的話,她一定會滿眼通紅,委屈落淚,今天她理都沒理,徑直走到路中間,雙手扶著欄桿,“蹭”的一下跳了過去,繼續向對面走去,路上又是一陣急促的鳴笛聲。世界終于恢復了正常,她跑到對面站在一個男生面前,面無表情的盯著男生看了一分鐘,然后男生張了張嘴,她笑了一下,什么也沒說,等紅燈過了,規規矩矩地走了回來,留下男生看了一會兒她的背影也走了。
她一副淡然的表情走到我身邊,重新坐上后座,輕聲說走吧。我繼續行駛,沒有多問她什么,早已猜出大概,這男生就是她的那個“劫”,“你想哭就哭吧,沒關系,我在呢。”,我說,顯然,這句話點了她的淚點,我能想象出,她在后座,瘦弱的雙肩顫抖著,滿臉淚水,喃喃著跟我訴說。
男生已經離開她快三個月了,走的很突然,沒有好好的告別,我們且叫他D君。D君回了家鄉,在父母的安排下找了份工作,聽說職位很高,她想她離D君真的會越來越遠了。起初的那些時間,除了淚水的陪伴,她就是逛大街。那些地方是D君曾走過的街道,每天她都想象著D君可能在做什么,每晚她都要在村子里逛一圈,所有的人都掃描一遍,萬一他就還在呢。從家到公司的路上也成了她的掃描區域,她在每個可能碰見他的路口穿梭,為了更精確,頭像撥浪鼓一樣擺動。半月后的一天,她突然感覺D君回來了!這樣的感覺讓她欣喜若狂,于是她更加勤快的逛街,從來不是為了買東西,只是為了尋找那個人,頻率由以前的一圈變成了兩圈,由于過度頻繁地擺動頭部,脖子也經常性落枕了,這些都抑制不住她的興奮感。
她說,老天真疼我啊,真把他給我送回來了。那天,我依舊在街上逛著,走到一個日子路口,往一個小吃攤上多看了兩眼,只一個頭頂我就知道是他沒錯。她在路口佇立了有一會兒,看著他滿頭大汗地吃,鼓足了勇氣走上前,直勾勾地看著。她想,是不是她應該哭一場為這相逢。D君抬頭看著她,笑著打招呼。她說,我真笨啊,看見他笑,哭也不敢哭,招呼也不敢打,笑了一下轉身走了。她一直忍著,到了住處關上門躲著哭。我問她,你為什么不當著他的面呢?她說,我怕他嫌棄我流淚。她說她甚至搞不清楚自己為什么哭,是激動?還是那些堆積在心里的千言萬語在這種場面盡失?或許都吧,也或許還有委屈和不甘心。
盡管如此,以后的逛街就不再那么無聊了,說不定在某個拐角就會有邂逅,至少遇見的幾率會大多了。可是,從那以后直到那個地方拆遷真的沒有再見到過一次了。D君住在哪里她也沒再打聽,只是偶然聽別人說在這條路上看見過他,她便每經過此路就要波浪式地擺動腦袋尋找他,有好幾次恍惚地差點出了事故。他們說在那個雞蛋灌餅的攤子見過他,每日她都要在那攤位上故意多呆兩分鐘,或許會一不小心嗅到他的氣息……
今天,她終于又看見他,心里踏實了許多,她說,這條路本來就沒有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