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她突然醒來了。
“我夢到我們結婚啦!”她對著電話里的他說的，激動地像個孩子。
還不得他回應，她便已經開始傻傻地對著電話，一點一滴地講起了她昨夜的美夢。
“嗯，我聽著呢。”他聽到她傻氣的聲音，便不自覺笑了起來。
他放下手頭的工作，走到窗邊，看向窗外的城市的喧囂云氣，安靜地聽她講起來。
“嘻嘻，不過奇怪的是，我夢到你們家是北方人誒！我還夢到你的母親，她在平遙古城遠遠地企盼，希望我能早日嫁入你家呢！”她說得開心極了，一字一句都帶著無法抑制的幸福感。
他們兩人都是南方人。
這個無厘頭的夢，雖是無據可憑，可是她只要是知道他們能夠走到最后，然后相伴一生，就已經滿足了。
“我醒來還記得那古城的城墻，還有我一直遠離它的那種視野，就像電影里那樣。我似乎還沒有到達，就要離開。夢里我一直朝后看著，看著自己離它們越來越遠。而那些山石，城墻，我總覺得，那里才是我的家。”她繼續講下去。
“你，你怎么知道！雖然我們家在南方已經住了好幾代，但我家祖上確實是平遙的。”他有些吃驚，然后激動地又說了好些話。
2
她突然醒來了。
但是她現在已記不清他當時說了什么了。
她也已經不記得自己是誰，她放下手機，望著窗外，也不知自己剛才在欣喜些什么。
她突然不知道自己身處何處，周圍的人她一個也不認得，連她自己，她似乎也不認得。
她忽然走了出去，街上空無一人，馬路對面有一處建筑正在施工，她的右側是一座有著精致雕花的白色大理石的大石橋。
但她都不在意。
一輛很長的公交車從她身后緩緩開來，上面空無一人，連司機也沒有。
她慢慢走著，公交車在她的身旁停下，自然得就像她就是公交站臺似的。她在哪里，車便在哪里停。
她走了上去，她不記得自己是誰，也不知道自己上車是要去哪里。
手里還握著一部手機。
上了車，她透過窗外，看著車緩慢地朝前開著，周圍的一切陌生又熟悉。
她一直望著前方的一座低矮的山丘，上面有著一座很恢弘的古代建筑，像是個別苑，又像個其他的東西，她說不上來那是什么。
只是她忽然感到一種恐懼——她不想離開。
但是她依然很平靜，她握著那部手機——雖然不知道她為什么要握著一部手機，也不知道用它來打給誰。
她拍了拍車的玻璃，說道：“我不想走了，我要下車。”
車，竟然慢了下來，在緩慢地轉了一個彎之后，穩穩地停了下來。門開了，她飛似的逃了出去。
外面是一片白日，頭頂陽光很盛，陽光下，一切都是慘白的，什么也看不清。
她往回走著，但不知道自己要回哪里。
她半瞇著雙眼，雙手環抱著自己，低頭慢慢往回走。
走著走著，她又聽到了馬路對面施工的聲音，余光瞥見了左邊那座有著精致雕花的漢白玉的大石橋。
但她仍然都不在意。
片刻之后，馬路對面很遠地走來了兩個人穿著古怪的人，像是——民國裝束。
一男一女迎面走來，似乎像安排好的演員在安排好的時間走進片場那般——那般突然，又那般自然。
隔得有些遠，她感覺他們似乎認得自己，而且還在喚她。
但她卻并不想聽清他們在喊些什么。
她便停了下來，就端端站在那座有著精致的雕花的白色大理石的大橋的旁邊。
她停下的那一刻，這個慘白的世界似乎也停滯了。
她不知道自己是誰，她的大腦一片空白。
她就這樣停下了，這個世界，也停下來了。
3
她突然醒來了。
手上并沒有握著一部手機，她也不能打給那個他。
她知道自己身處何處，她也記得自己是誰，他是誰。
她沒有走出去。
她知道馬路對面的建筑都好好的，沒有哪一座是正在施工的建筑，馬路的右側也并沒有那座有著精致雕花的漢白玉的大石橋，但她都不在意。
她只是很想知道，他最后都說了些什么。
她只是很想知道，她是誰，而他又是誰。
4
她突然醒來了。
她拿起手機在昏暗里喵了一眼，時間還是凌晨。
關掉手機，閉眼。
然后沉沉睡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