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 工廠到底賺不賺錢?
當我把別克汽車停在工廠停車場的時候,手表正指著四點三十分。我今天很有效的逃離了辦公室。我伸手拿公事包,然后下車。辦公室大樓似乎一片死寂,仿佛突襲之前的寧靜。我知道他們都在里面等著我,準備隨時撲過來。我決定讓每個人都大失所望,先繞到工廠去,我只是想以嶄新的眼光,看看周遭的一切。
我走向通往工廠的大門,然后走進去。我從公事包中,拿起我一向隨身攜帶的護目鏡,墻邊的桌子上放著一堆安全帽,我偷了一頂,自己戴上,然后走進去。
當我轉個彎,走進其中一個作業區的時候,三個正坐在長凳上看報紙閑聊的家伙嚇了一大跳。其中一個人看到我,用肘部推了推其他人。他們立刻把報紙折起來收好,動作干凈利落,就好像一條蛇神不知鬼不覺的從草從中溜走一般。三個人頓時正經起來,鎮定的分頭朝著三個不同的方向,走回去工作。
我過去可能會放過他們,但是今天這可把我惹火了。該死,這些工人明明知道工廠現在景況不佳,我們已經裁掉這么多人了,他們不可能不知道。你以為人人因此就會更拚命工作,來挽救這個工廠,但是這里卻偏偏有三個每小時領十二美元工資的家伙,坐在那兒偷懶。我跑去找他們的領班理論。
我告訴他有三個工人坐在那兒,什么也不干,他給了我一些藉口,說他們大致能跟上進度,只是坐在那里等零件送來。
于是我告訴他:“假如你沒有辦法讓他們認真工作,我會把他們調到其他部門去?,F在趕快找點事情讓他們做。假如你不能好好用人,你就會失掉這些人,聽懂了沒有?”
我離開后,回頭看見領班吩咐這三個家伙把一些材料從走道的一頭搬到另一頭,我知道他可能只不過找點事來讓他們做做,但是管他的,至少這三個家伙現在忙著工作。假如我不吭聲,誰知道他們會在那兒坐多久?
我猛然想到:這三個家伙現在有事做了,但是這會幫助我們賺錢嗎?他們可能在工作,但是他們現在有生產力嗎?
我真想回去告訴領班,想辦法讓這幾個家伙真的生產出一些東西。但是,也許他們目前真的無事可做,而且,即使我能把這幾個家伙調到能讓他們發揮生產力的部門,我又怎么知道這樣做能幫我們賺錢呢?
真是奇怪的想法。
我能夠假定要人們工作和讓公司賺錢是同一件事嗎?我們過去都抱著這種想法。我們的基本原則是,讓所有的人員和設備都不斷的工作,不停的想辦法催趕產品出門;無事可做的時候,就制造一些工作出來;當我們制造不出工作的時候,就調動人員;而當我們把人員調來調去,但他們還是無事可做的時候,我們就裁員。
我環顧四周,大多數的人都在工作,游手好閑的人是少數的例外,幾乎每個人每時每刻都在工作,但是我們卻不賺錢。
有個階梯彎彎曲曲的沿著墻壁,向上延伸到一部起重機。我爬上去,站在平臺上俯瞰整個工廠。
每時每刻,這里都發生許許多多的事情,幾乎我所看見的每一件事情都是一個變數。假如你細想起來,這座工廠(或任何一座工廠)的復雜度實在會令人腦筋錯亂。現場的情勢不斷改變,我怎么可能控制得了工廠里發生的所有事情呢?我怎么可能知道工廠所采取的任何措施對于我們賺錢的目標而言,究竟是有生產力,還是沒有生產力呢?
答案應該就在我手上沉甸甸的公事包里。公事包里裝滿了劉梧為今早的會議準備的各種報告和報表。
我們的確有各種衡量指標,我們也假定這些數據能告訴我們究竟我們有沒有生產力,但是,結果數據告訴我們的卻是像某個人是否依照我們付他的工資,做滿他的“工作”時數;數據也告訴我們每小時的產出是否符合我們為這個工作所設定的標準;數據還告訴我們“產品成本”、“直接人工差異”等諸如此類的事情。但是,現在我怎么樣才弄得清楚這里所發生的一切是否真的能為我們賺錢?還是我們不過是在玩會計游戲而已?這中間一定有一些關聯,但是我該如何找出它們之間的關系呢?
我走下樓梯。也許我只需是趕快貼張公告,斥責在上班時間內看報的行為就好了。但是這樣就能讓我們轉虧為盈嗎?
當我終于踏入辦公室的時候,已經過了五點鐘,原本可能在等候我的人大半都離開了。法蘭可能是最早下班的幾個人之一,但是她留了一堆字條給我,幾乎把電話筒都蓋住了。大半的留言似乎都來自皮區,我猜他逮到我蹺班了。
我心不甘情不愿的拿起電話筒,撥了他的號碼。老天爺大發慈悲,電話鈴響了兩分鐘,都沒有人接電話。我靜靜的吁了一口氣,掛斷電話。
回到椅子上,望著窗外的落日余暉,我繼續思考衡量指標的問題,以及我們用來評估績效的所有方式,例如:工作是否跟上進度、交貨是否準時、存貨的變化、總銷售額、總支出等。想要曉得我們賺不賺錢,有沒有更簡單的方法?
門外輕輕的響起敲門聲。
“你覺得我們公司的目標是賺錢嗎?”
他猛然爆笑。“你在和我開玩笑嗎?”他問,“你故意設計這個問題來捉弄我嗎?”
“不是,只要回答我就好?!?/p>
“我們的目標當然是賺錢!”他說。
我重復了一次:“那么,公司的目標是賺錢,對不對?”
“對?!彼f,“我們也必須生產產品?!?/p>
“等一等。”我告訴他,“生產產品只是達到目標的手段?!?/p>
我對他分析了我的基本推論,他專心聆聽。劉梧是個聰明的家伙,你不需要解釋每個細節,他就已經明白了。最后,他同意我的看法?!八?,你想說的是什么?”
“我們怎么知道工廠有沒有賺錢呢?”
“有很多方法?!彼f。
他花了幾分鐘的時間,和我大談銷售總額、市場占有率、獲利率和股利等等。最后,我抬起手來制止他。
我說:“這樣說好了,假定你必須重寫教科書,假定你手上沒有這些名詞,你必須一面寫,一面自己編造出這些名詞。為了要曉得我們有沒有賺錢,你最少需要幾個衡量指標?”
劉梧以一根手指支著頭,低頭沉思。
“呃,你得找到幾個絕對指標,這些指標能以美元、日元或仟何貨幣告訴你,到底你賺了多少錢?!彼f。
“就好像凈利這樣的指標,對不對?”我問。
“對,凈利。”他說,“但是這個指標還不夠,因為絕對指標不會告訴你太多的事情。”
“喔,這樣嗎?”我說,“假如我已經知道我賺了多少錢,我為什么還需要知道其他事情呢?你明白我的意思嗎?我把所有收入加起來,然后減掉開支,就得到凈利,我還需要知道什么呢?假定我已經賺了一千萬或兩千萬美金?!?在那一剎那間,劉梧的目光中閃過一絲什么,仿佛在說我真蠢。
他回答:“好吧,假定你全算好了,得出一千萬美金的凈利,一個絕對的衡量指標。隨便一看,好像真的是一大筆錢,仿佛你真賺了那么多,但是你一開始的時候,投下了多少錢呢?“他頓了一下,“明白了吧?你要花多少成本,才能賺到一千萬美元?你只花了一百萬嗎?那么你賺的錢就是你投下去的錢的十倍。這樣算是非常好的成績。但是,假定你最初投下了十億美元,而你只不過賺了一千萬美元,那就實在太差勁了。”
“好,好,我問這個問題,只不過像更確定一點?!蔽艺f。
“因此,我需要一個相對指標。”劉梧繼續說,“就是像投資報酬率……也就是ROI(return on investment)這樣的指標,拿你所賺的錢和你投下的資金來做個比較?!?/p>
“好,有了這兩個指標,我們應該就很清楚公司整體營運狀況了,對不對?”我問。
劉梧幾乎要點頭了,接著他的思緒不知飄到哪里去。“這個……”他說。
他也在想這個問題。
“你知道嗎?有可能公司的凈利和投資報酬率都很不錯,但是仍然破產了。”他說。
“你的意思是說現金周轉不靈了。”我問。
“完全正確。”他說,“現金流量不夠是令許多企業垮臺的幕后殺手?!?/p>
“所以,你必須把現金流當成第三指標?” 他點點頭。
“對啊,但是假定你全年中,每個月都有充裕的現金進來,足以應付開支,假如你的現金很充裕,那么現金流量就不成問題。”我告訴他?!暗牵偃绗F金不夠,那么其他的一切都不重要了?!眲⑽嗾f,“現金流量是企業生存的指標:保持一定的現金,你就沒事;低于那條界線,你就死定了?!?/p>
我們相互凝視。
“這正好就發生在我們身上,對不對?”劉梧問。
我點點頭。劉梧看著別處,靜默不語。
然后,他說:“我就知道遲早會發生這種事情。”
他頓了一下,然后回過來看著我。“我們的情形如何?皮區說了什么嗎?”他問。
“他們在考慮關掉這座工廠?!?/p>
“我們會被兼并嗎?”他問。
他想知道的其實是他保不保得住飯碗。
“老實說,我不曉得?!蔽腋嬖V他,“我猜有些人可能會被調去其他工廠或其他事業部,但是我們沒有真的談到細節問題?!?/p>
劉梧從襯衫口袋里抽出一根煙,我看著他反復的用手上那根煙敲打著椅子的把手。
“只剩兩年就退休了?!彼炖镟絿佒?。
我試著讓他不要那么絕望?!昂?,劉梧,或許最糟的情況也不過是讓你提早退休罷了。”
“該死!”他說,“我不想提早退休?!?/p>
我們同時靜了下來,劉梧把香煙點燃,兩個人都呆呆坐著。
最后我說:“你瞧,我還沒放棄呢?!?/p>
“羅哥,假如皮區說我們已經完了……”
“他沒這么說,我們還有時間?!?/p>
“多少時間?”他問。
“三個月?!蔽艺f。
他禁不住笑了起來?!八懔税?,羅哥,我們絕對辦不到。”
“我說過我不會放棄,好了罷?”
足足有一分鐘,他沒有說任何話。我坐在那兒,不確定我真的說了實話。目前我所能做到的,只是搞清楚我們必須讓工廠賺錢。好了,羅哥,現在要怎么樣才辦得到呢?我聽到劉梧重重的吐了一口煙。
他認命的說:“好吧,我會盡量幫你,但是……”他沒有把話說完,只把手一揮。
“我很需要你幫忙,劉梧?!蔽腋嬖V他,“首先,請你暫時不要跟任何人談這件事。話一傳出去,大家就會撒手不管了?!?/p>
“好,但是你知道不可能保密太久?!彼f。
我知道他說得沒錯。
“那么,你打算怎么樣挽救這座工廠呢?”他問。
“第一件事,就是要弄清楚我們該做哪些事情才能繼續生存下去。”我說。
“喔,這就是為什么你剛剛一直在問指標的事情?”他說,“聽著,羅哥,別浪費時間在這上面了,系統就是系統,你想要知道哪里出了問題嗎?我會告訴你哪里出了問題?!?/p>
他花了一小時解釋給我聽。他說的事情,我以前大半都聽過了,幾乎每個人都聽過這些說法:一切都是工會的錯,假如每個人都能更賣力工作就好了。這里沒有人在乎品質,看看那些日本人吧,他們知道該如何工作,我們已經忘了工作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了等等,等等。他甚至告訴我,我們該如何自我鞭策。大半時候,他只是在發泄一番,因此我讓他一直講。
但是,我坐在那兒想,劉梧事實上是個聰明的家伙,我們大家都很聰明,優尼公司請了一大堆聰明、高學歷的人才。而我坐在這兒,聆聽劉梧大發高論,他的意見聽起來都很不錯,我不知道為什么我們卻一分鐘一分鐘的灰飛煙滅,假如我們真的是那么聰明的話!
太陽下山一段時間后,劉梧決定回家去,我則繼續留在辦公室里。劉梧離開之后,我坐在辦公桌后面,前面攤開一本筆記簿。我在紙上寫下劉梧和我一致認為能幫助我們了解公司是否賺錢的三個重要指標:凈利、投資報酬率和現金流量。
我想看看其中是否有哪個指標能因犧牲其他兩個指標而得利,因此幫助我達到目標。根據我過去的經驗,高層主管可以玩的把戲很多。他們可以讓公司今年的獲利情況較佳,卻損害了明年的利潤(例如不投資在研究發展上,諸如此類的事情)。他們可以作一堆沒有風險的決策,使得其中一個指標的帳面數字很漂亮,其他指標卻表現得一團糟。除此之外,三個指標之間的相對重要性可能也需要根據每個企業的需求而變動。
但是,回頭一想,假如我是格蘭畢三世,高踞公司金字塔頂端的寶座,我一定不想玩這些把戲。我不要其中一個指標的數據上升,而其他兩個指標卻受到忽視,我要凈利、投資報酬率和現金流量都同時增加,而且我要這三個指標的數字都一直往上升。
想想看吧,假如我們能讓這三個指標都同時而且不斷的往上升,那么可真是有錢賺了。
所以,這就是目標。我們要靠提升凈利來賺錢,同時也要增加投資報酬率和現金流量。
我把這點記在筆記本上。
我感覺自己已經上路了,我已經把片段拼湊起來,找到了一個清楚的目標。我找到了三個相關的指標來評估達到目標的進度,而且也得出一個結論,我們應該努力的方向是同時提升三個指標。就今天而言,這個成果還不錯,我想鐘納也會為我感到驕傲。
我問自己,那么,現在我要如何讓這三個指標和工廠的實際狀況產生直接關聯呢?假如我能在我們的日常營運和公司整體績效之問,找到一些邏輯關系,那么我就有辦法知道哪些事情有生產力,哪些事情沒有生產力……我們究竟是邁向目標,還是遠離目標。
我走到窗邊,凝視著窗外的一片漆黑。
半個小時后,我的腦子就像窗外的夜色一般昏暗。我滿腦子都充斥著毛利、資本投資和直接人工成本這些概念,這些都是傳統觀念,一百年來,每個人都對這套思想奉行不悖。假如我也跟著這套觀念走,我得到的結論和其他人不會有什么兩樣,也就是說,我對于現況的了解不會比現在好多少。
我就這樣卡住了。
我從窗邊走開。在我辦公桌后面,有個書架,我抽出一本教科書,很快的翻閱,把它放回去,又抽出另外一本書,翻了一下,又放回去。
最后,我決定算了,時間已經不早了。
我看看表,嚇了一大跳,已經十點多了。突然之間,我想起來,我一直都沒有打電話告訴茱莉我不回家吃晚飯。這回她真的會對我大發雷霆,每次我忘了打電話時,她都如此。
我拿起電話,撥了家里的號碼,茱莉接起電話。
“嗨!”我說,“你猜今天誰過得糟透了?!?/p>
“喔?還有其他新鮮事嗎?碰巧,我今天也好不了多少?!彼f。
“好吧,我們兩個人今天都很倒霉。”我告訴她,“對不起,我沒有先打電話回家,有點事情把我纏住了。”
電話里一片沉寂。“反正我也沒法找到人來幫忙看小孩。”她說。
這時候,我才想起來,原本我們把晚餐約會延到今天晚上。
“真對不起,茱莉,真的很抱歉,我完全忘了這件事?!蔽腋嬖V她。
她說:“我做了晚飯,我們等了你兩個小時,你都不見蹤影,我們就先吃了。假如你想吃的話,我們把你的份留在微波爐里了?!?/p>
“謝謝。”
“還記得你的女兒吧?那個很愛你的小女孩?”茱莉問。
“你講話不必帶刺?!?/p>
“她整個晚上都站在窗邊等你,直到我逼她上床睡覺?!?/p>
我閉上眼睛。“為什么?”我問。
“她想要給你一個驚喜。”茱莉說。
我說:“聽著,我一個小時以內就會到家?!?/p>
“不用急了?!避锢蛘f。
我還來不及說再見,她就掛斷電話。
的確,事情既然已經到了這個地步,趕回家也無濟于事。我拿起安全帽和護目鏡,走進工廠去找艾迪,看看情況如何。艾迪是第二班的領班。
我到那里的時候,艾迪不在辦公室中,他到生產線上去處理事情了。我請他們呼叫他。最后,我看到他從工廠的另一端走過來。我一路注視著他,五分鐘后,他才走到我面前。
艾迪有些地方總是令我很不舒服。他是個能干的領班,不是出類拔萃,但是還可以。使我困擾的不是他的工作表現,而是其他事情。
我看著艾迪踏著穩定的步伐,每一步都十分有規律。
然后我突然想通了,我不喜歡的就是這點:他走路的方式。呃,其實還不止這個,艾迪的走路方式正象征了他的為人。他走路的時候,有一點內八字,就好像亦步亦趨的沿著一條挺直而狹長的線走路一樣。他的手拘謹的擺動著,仿佛指著他的腳。他的一舉一動給人的感覺是,他好像在哪本手冊上學到該這樣走路。
他走過來的時候,我正在想,艾迪這一輩子,可能從來沒有做過任何不得體的事情——除非別人要他這么做。你可以稱呼他“規律先生”
我們討論了一下目前正在處理的幾筆訂單。正如往常一樣,每件事都亂了腳步。艾迪當然不明白這一點,對他而言,每件事都很正常,而且假如一切正常,那么就鐵定沒錯。
他巨細靡遺的告訴我今晚的工作內容。純粹為了好玩,我想叫艾迪從凈利的角度,描述他今晚的工作。
我想問他:“艾迪,過去這個小時,我們的努力對投資報酬率有什么影響?順便問一下,你們今晚的工作有沒有改善了我們的現金流量?我們有錢賺嗎?”
艾迪不是沒有聽過這些名詞,問題是,這些問題根本不屬于他的世界,他的世界是根據每小時產出的零件、每小時工作人數以及完成的訂單數等來衡量的。他明白勞工標準,他明白損耗率,他明白作業時間,他明白出貨日期。凈利、投資報酬率、現金流量——對艾迪而言,這些全是總公司的詞匯。想要以這三個指標來評估艾迪的世界,是件很荒謬的事。對艾迪而言,他值班的時候生產線發生的事情和公司賺了多少錢,只有很模糊的關聯。即使我能打開艾迪的心胸,讓他了解到更廣闊的世界,要在生產線的價值觀和總公司的價值觀之間找到明確的關聯,仍然是件非常困難的事。這兩個世界簡直南轅北轍。
艾迪講到一半,發現我看著他的表情很滑稽。
他問:“有什么不對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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