念念不忘的你,一直在夢里(完整版)

有些感情,注定得不到回應

我確定這個立誓要愛便愛一輩子的女孩子被愛情傷害了,那樣的背影倔強里滿含悲傷。我不知道申敬之在信里給靈子說了些什么,讓她這樣毅然決然地離開母親,離開這個長大的城市,去陌生的地方療傷。

之后的半年里,我再沒接到過她的電話,有的只是平安短信。她用沉默祭奠那份剛剛萌生便夭折地愛情,她需要的不是安慰,是時間。

那一年,她23歲,青春依然,卻心已早衰。

1

我正在修剪窗臺上那盆桅子花的枝葉,手機響起,是短信,靈子發來的。

內容很簡單:我已平安到達北京,一切安好,只是那個念念不忘的人,還是會來夢里報道。

靈子是我的好友,算起來,我們認識近二十年了。最近每隔兩個月左右,我都會收到她的信息,或是在云南,或者是廣東,或者在上海,如今又去了北京。

她一直都是一個安安靜靜的女孩子,高挑略瘦的身材,烏黑的長發,白晳的皮膚,僅是那雙明亮帶怯的眼睛,就足以讓她在人群里顯得有些與眾不同。那樣的怯如貓般,討厭的人極討厭,而喜歡的人則喜歡到骨子里。可能只有我知道,那怯來源于她內心的自卑,而自卑來自于她的家庭。

她生長在單親家庭。她的父母在她五歲時就離了婚,她跟著母親一起生活。而母親離婚后男朋友換了一個又一個,這是她成長歲月里一個惡夢,每次看到不同的男人從母親的房間里出來,她就會躲到被子里,把自己蒙得死死的,仿佛此刻她不存在在這個世界上一樣。我說,你這是駝鳥行為,自欺欺人而已,事實還是存在的。她總是無奈地看我一眼,然后低下頭。

她討厭母親的濫情,同時也厭惡自己的家庭。

“雙禧,如果哪天我愛上一個人,一定會愛他一輩子。”我們坐在學校足球場的看臺上,她看著球場里那些奔跑著的身影,十分認真的說。

她是在向她母親宣戰,她要做一個與她母親完全不一樣的女人——溫柔且專情。

那是2004年,她17歲,陽光透過樹葉的間隙灑滿她一頭烏黑亮麗的長發,留下許多斑駁而又耀眼的光點。

高考結束后,我們考去了不同城市的大學。多姿多彩的大學生活,讓我們之間的聯系變得有些清淡起來,有時一個月也不會通一次電話。我忙著談戀愛,忙著學習,忙著參加各種社團活動。然而大學四年,靈子沒有談過一次戀愛,她說,她在尋找那個可以讓她傾情投入愛一輩子的人。

當時我們并不知道,執念到了某一程度,真的會實現,但也會傷人,而且傷至心肺,痛不欲生。

2

那是大四的最后一個學期,我們都在尋找可以接納實習生的單位。我學的是經濟管理,靈子學的是播音主持。我在大學所在城市隨便找了家公司開始了我各種助理生涯,前臺助理、秘書助理、行政助理。而靈子則回了我家鄉的城市,進了一家地級電視臺實習,她事后才知道,那是她母親疏通了關系才得到的,母親想通過這樣的方式將她留在身邊。

一天傍晚,我拖著疲憊的身子回到宿舍時,接到了靈子打來的電話,雖然沒有說話,我卻感受她那激動不已的呼吸。

我問:“什么喜事?”

“我找到了,找到了。”那頭的聲音分外激動,甚至我感覺她有些喜極而泣的沖動。

我有些摸頭不知腦地想了想,依然一頭霧水:“找到什么了?”

“找到了,那個人。”

“哪個人?”

“就是可以愛一輩子的那個人。”

我終于想起,17歲那個陽光溫暖的下午,靈子說過,她如果愛上一個人,必定會愛一輩子。我依然記得她說這話時的堅決,還有濃密微翹睫毛下那欲落未落的淚珠。

我替她高興,那是2009年,她22歲。

3

那個人是電視臺的同事,在那天之前,他們從未見過面。

靈子到臺里后,做了某檔民生新聞的實習記者,每天跟著“師父”(就是老記者)城里城外的跑新聞,日子過得充實而又忙碌。同時她也收獲了不少東西,她學會了寫新聞稿,學會了攝像,還學會了做外景記者出像。偶爾,在那個小城的新聞節目里,還能看到她的影子,她越來越漂亮,那是因為她的臉上越來越多的自信,為她那雙帶怯的眼里增添了七彩的光暈。

那天,臺里舉辦一次企業家聯誼會,邀請了國內知名的企業管理專家來小城授課。

這樣的小城,從來沒有舉辦過這樣大型的活動,轟動了小城的大大小小的企業家們,大家都來觀瞻來自京城的先進的管理理念。偌大的會議廳里,近千座位,無一虛席。

而靈子作為記者,這樣的場合自然是少不了。于公,她是現場記者,可以實時記錄下現場的任何一個動人心魄的瞬間,于私,她也可以為自己充充電。她趁著十分鐘的課間休息時間,忙里偷閑地采訪著來參會的企業家們。

就在休息時間快要結束的時候,她的目光被一道身影吸引住了。那個欣長的身影站在會議廳的最后面,在會議廳明亮的燈光下,一身藏青色的運動套裝將他的氣質襯托得帥氣又陽光,如同剛走出校門的大學生,眉頭有些微微蹙起,帶著滿臉的迷茫和朝氣,站在和熏的春光里。

這一瞬間,靈子的心被重擊了一下,她聽見自己的心跳如鼓,急促而有力。

他獨身一人站在那里,不知道在思考些什么,手里拿著采訪本,是的,是臺里統一配發的采訪本。難道他也是臺里的同事?

靈子帶著這樣的疑問捅了捅“師父”的手肘,指了指那個身影:“師父,那個人是誰啊,你認識不?”

“哦,那是策劃部的申主任,這次公開課就是他們部門負責的。”師父說得十分平淡,靈子的心里卻激起了千層浪花。

“怎么從來沒見過?”

“怎么能見得到,我們早上就出來跑新聞,下班后才回去,根本沒有機會見到啊,臺里你沒見過的人還多著呢。”

師父繼續低頭擺弄著攝像機,不再說話,休息時間結束,講師們繼續講課。靈子回過頭再看時,那身影不見了。

那節課,靈子一個字也沒聽進去。她的心,第一次泛起漣漪,第一次心跳如雷,緊張而又欣喜。她的目光一直四處搜尋著那個影子,在課程快要結束的時候,她在一臺攝像機后面找到了他,原來他在攝像。

靈子很快地與他搭上了話,他說:“靈子,對吧?我看過你的采訪,不錯。”

在自己還未認識他之前,他已經認得自己,這多少讓靈子的心更加雀躍起來。

“我是實習生,還請前輩您多多指教。”說著,靈子對著申主任鞠了個躬,態度謙虛又真誠。

“叫前輩太那啥了,叫我敬哥吧,臺里的小姑娘們都這樣叫我,好好干,你很有潛力的。”申主任的眼里有贊賞,也有鼓勵。

申主任,全名申敬之,32歲。由于長得陽光帥氣,性格爽直、隨和低調,從不擺領導架子,深受臺里那些小美女的追捧。

自然而然地,他們交換了聯系方式,互相加了QQ,一直到當天課程全部結束,靈子都站在這臺攝像機的旁邊,名義上是學攝像,而實質上,她只是想呆在這個人身邊,越久越好。

愛情就像年齡,它來時,那么自然而然,而又勢不可擋。

4

接下來,靈子帶著無法抑制的狂喜開始收集關于申主任的所有資料及喜好,沒想到,卻給了自己當頭一棒——申敬之已婚。

那晚,靈子給我打了一個小時的電話。對于這樣的情況,我也不知道該怎樣處理,只是靜靜地聽她說,其實她也沒說些什么,不過是翻來覆去地問:“雙禧,你說,我到底該怎么辦嘛?”

她在電話那頭,我能清晰地想象到她說這話時的表情和動作。她一定緊蹙了眉,頭斜靠在某個地方,低垂的眉眼里有旁人看不清的糾結和煩亂。

“現在還沒開始,你就是單戀而已,不如...”我不忍心說出口,那是靈子第一次愛上的人,也是她說要愛一輩子的人,但話已經嘴邊,我猶豫了良久,還是說了出來:“不如...算了吧。”

作為朋友,我沒辦法替她承受痛苦,只是這二十多年的人生經驗里,我們都知道,第三者并不為世人所接受,如果她選擇這條路,她的未來勢必異常艱辛。而我,只是希望她過得幸福。

只聽那頭的靈子深嘆了一聲:“可是...我的心該怎么收場。”

電話收了線,我望著窗外滿天星子閃爍,想起千里之外的小城之夜應該是怎樣的靜謐安逸,如此美好的夜,靈子應該是注定無眠的吧。

果然,凌晨四點,我收到了靈子的短信:“雙禧,我決定了,我對他的感覺,他并不知情,我會安靜地呆在他的身邊,如此而已。”

看著這條短信,我突然理解了她,讓她往前,前面是深淵,一步不慎,定會粉身碎骨,讓她退后,她又沒辦法掐斷那已經破土而出的愛情之芽,所以,她選擇靜默地呆在原地,如此就好。

但是她忘記了,愛情是會通過笑聲、眼神、動作甚至是服裝來傳遞的。

不久,她的不同引起了師父的注意。開始師父只是詫異靈子衣著的改變,那個一天到晚穿著牛仔褲走街穿巷的靈子突然地就穿起了裙子和高跟鞋,那高高扎起的馬尾也披散在了肩頭,身上還有察而不覺的香。

師父打趣道:“靈子,談戀愛了?發現你最近越來越漂亮了呢。”

但靈子只是淡淡地笑:“哪有啊,只是換換風格而已。”

她只是有那么一點點期盼,期盼即使是偶遇,也能給申敬之留下最美的印象。即使沒辦法做愛人,也希望在自己最美好的年華里,與之相遇,留下最美的一瞬。

師父不再追問,扛起攝像機走出了電視臺大樓,靈子趕緊踩著高跟鞋蹬蹬蹬地跟上。

5

策劃部舉行了一個關于文明窗口的評選活動,需要奔赴各縣采訪拍攝,策劃部從各部門抽調了一些人選,形成兩個小組,分頭行動。靈子有幸被選中,分到了申敬之一組,去了其中一個縣城。

車子踏著夕陽出發,需要三個小時才能到達。一路百無聊賴,于是有人提出,大家表演節目來打發時間,大家拍手附合。

在電視臺,能說會唱的人不在少數。于是,車內熱鬧非凡,大家有唱歌的,有講笑話的,有賣弄口技的,然而輪到靈子時,靈子有些尷尬地說:“我不會唱歌,也不會講笑話,我...還沒準備好呢。”

申敬之看了看靈子:“沒事,你最拿手的就行。”

“那...我給大家念首詩吧,我最喜歡的。”

“好。”大家異口同聲在贊成,車內頓時安靜下來。

“你見,或者不見我/我就在那里/不悲不喜/你念,或者不念我/情就在那里/不來不去/你愛,或者不愛我/愛就在那里/不增不減/你跟,或者不跟我/我的手就在你手里/不舍不棄……”

靈子的眼睛望著窗外,夜色不知道什么時候已經降臨人間。她清潤的聲音緩慢地縈繞在車里,仿佛在告訴佛祖,她在這里,等著那個可以讓她住進心里的人,嘴唇的一張一合間充滿了虔誠和祈禱。除了從車窗外吹進的呼呼晚風,車內安靜地聽不到一絲其他的聲響。

“來我的懷里,或者……”

“讓我住進你的心里”申敬之渾厚的聲音陡然間響起,所有人的目光都望向他,雖然不明所以,但沒有人打擾這樣的時刻。

最驚愕的莫過于靈子,她對上申敬之的目光,黑暗里如灼如炬,靈子的臉騰地漲紅,夜色濃烈,卻擋不住激烈跳動的心。

她輕輕地接過:“默然”

“相愛”

“寂靜”

“歡喜……”

當申敬之悠長的尾音消失后,靈子的雙眼輕輕張開,兩人如有靈犀般,一人一句完美演繹完這首倉央嘉措的詩,車內一片靜寂。

“你也喜歡倉央嘉措的詩?”申敬之問,平靜地聲音里略有期待。

靈子知道是在問自己,沉吟道:“嗯,喜歡。”

申敬之再沒說話,車已到達縣城,一行人到旅館住下,去到縣城的夜市里嘗嘗當地的小吃。

靈子第一次到安縣,高興地在夜市里吃這吃那,其他人都是男的,小吃對他們來說,不如一碗美味還可以果腹的大排面來得實在。

但是夜半時分,靈子腹中一陣劇痛,直奔衛生間,又吐又泄折騰了一夜。第二天頂著一張蠟黃的臉出現在餐廳時,申敬之一臉關切:“靈子,怎么了,臉色怎么這差?”

“呃……一定是昨天晚上吃了不干凈的東西,昨天晚上肚子不舒服……”話還沒說完,趕緊捂著肚子沖進了衛生間。

靈子自然地缺席了當天的拍攝和采訪,在床上躺著,床頭是申敬之買的藥和粥,靈子看著看著,想起申敬之臨走時再三叮囑,心里涌起一陣暖意,嘴角不由得浮起微笑來。

中午時分,申敬之回來了,徑直進了靈子的房間。

“靈子,身體好些了嗎?”

“嗯,好多了,謝謝你,申主任。”

“客氣了,把你帶出來卻讓你生病了,我的責任。今天下午我在這里照顧你,咦,粥你怎么沒吃啊?”

“我沒事的,申主任您去忙吧,咱們任務還沒完成呢,我生病已經拖大家后腿了,我真的沒事的。”

“好了,別擔心工作上的事情了,我今天上午只是去對接一下,采訪任務由他們幾個呢,放心吧,他們都是高手。”

申敬之又去給靈子端來熱乎乎的粥,看著她吃完,他才離開。

在朋友同事間這樣的關懷看起來實在尋常不過,但在靈子的心里,這樣的關懷就像春天里的風,吹開了花,吹綠了葉,也吹散了一汪春水。

幾天的相處讓靈子的心更加地堅定,申敬之就是她要愛一輩子的人,她決定就這樣安靜地,毫無索求的愛他,愛他一輩子。

6

我再次接到靈子電話的時候,靈子已經不再是那個長吁短嘆的靈子,聲音里滿是快樂和幸福。

我非常詫異:“噫……老實交待,這高興是不是因為……?”

那頭的靈子似乎有些羞怯:“雙禧,你不要打趣我,還是以前那樣,只是我覺得呆在自己喜歡的人身邊,每天看著他,覺得特別開心而已。”

“靈子,你想好了嗎?”我沉下聲音,問道。

“想好了呀,我就這樣一輩子呆在他身邊。”

“你就敢保證你以后不想要別的?”

“我敢保證,我絕不要別的,放心啦,雙禧,我知道你擔心我,我知道分寸的。”

聽到靈子這樣說,我懸著的心略略平復了些。但心下卻默默地盼望,盼望有那么一個人,能比那個申敬之更好,能把這個癡心女子從那個有婦之夫的身邊帶走,不要讓她受到一點傷害。

未覺池塘春草夢,階前梧桐已秋聲。

時間如流水,轉眼靈子到臺里實習已經半年了。如果要問靈子這半年最大的收獲是什么,她的回答一定不是關于工作的,而是關于愛情,關于申敬之。

11月8日,一年一度的記者節。

這是屬于記者的節日,也是犒勞一年辛勞的日子。那天,靈子喝了不少,因為兩件事情,一是她已從實習生轉為臺聘員工,二是申敬之來她們桌敬酒的時候,那若有若無卻與眾不同的眼神。

靈子感謝師傅教會她的一切,她一杯一杯地敬,一遍一遍地感謝。

“別喝了,靈子,走,我…..我送你回家。”師傅大著舌頭準備扶靈子站起來。

“我來吧,我送你們回家。”身后響起熟悉的聲音,那是申敬之。

靈子轉過頭,傻笑著直點頭:“好,好,謝謝申...申主任。”

大廳里已經沒多少人了,申敬之攙著兩人出了大廳。

申敬之把靈子的師父扶進了后座,一沾座位,嘟囔幾聲,便鼾聲大作,睡死過去了。靈子坐到了副駕駛,申敬之俯下身給靈子系安全帶。他的氣息瞬間淹沒了靈子僅存的那一絲理智,或許是酒入愁腸,萬般都是愁滋味,或許是酒后吐真言,只是一直沒有機會,她一把抱住了申敬之的脖子,緊緊地抱住,身子俯在申敬之的背上。

如此靜默了幾秒,申敬之輕輕地掰開靈子的手:“靈子,坐好,我送你回去。”

被自己心心念念的人推開,幾個月來滿腹的相思都化成顆顆淚珠,奔涌而下。申敬之一邊開車,一邊遞紙巾給她,但一句話也不說。

7

靈子打電話給我的時候是凌晨兩點,酒勁醒得差不多了,她告訴我,她想要更多了,她想了。

就在打斷電話后,靈子在QQ上給申敬之留了一句話:“敬之,我是靈子,可能您不會相信,我愛上你了。”

然而,靈子沒有收到回復,甚至從那天起,她再也沒見到過他。

靈子的心像空了一般,整天渾渾噩噩,只想守在電腦旁,寄希望QQ上那個灰色的頭像能閃動起來。

直到幾天后,她路過策劃部,聽到里面有人在說,我也去西藏。另外有人說,你咋不讓申主任帶你去呢?申主任他們這次是徒步穿越,想想都覺得刺激。

靈子站在門外,腳步艱難,這些天來揪緊的心臟,在慢慢在松開。原來他只是去了西藏,所以不見回復,不見人影。心情也如云開霧散般,晴朗起來。

申敬之這一走就是大半個月。

靈子每天都往他的QQ郵箱里發一封郵件,其中一封是這樣的。

我愛的敬之:

你好嗎?

今天才得知你去西藏的消息,欣喜之余我似乎感到從未有過的強烈思念,這就算是愛上了吧。

我從未愛過,直到遇見你,我才知道愛一個人是什么滋味。

那是一種有甜有苦還很酸的一種味道,也是一種孤獨、緊張還糾結的心情。

我曾對我的閨蜜說,我只站在你的身邊,我不會想要更多。但是才不過半年,我就想要別的了,但我求你,別給我任何念想,雖然是我的一廂情愿,但也并不需要你給予憐憫的愛情。

聽說你去了西藏,那個地方也是我向往的,曾經我看過一本叫著《香草山》的書,是一本自傳體愛情小說,內容是一封封炙烈的情書,愛情貫穿字里行間,讀來令人神往:這樣的愛情,即使愛過就死,也是值得的吧。

小說里,女主人公寧萱去了西藏,她和朋友開車去的,而你,則是和朋友走著路去的。

不知,你是否也和她一樣,遇到過千均一發的生死時刻,是否也找到了信仰,是否把那里的味道深深地吸進了骨子里,是否有欣喜也有淚光,是否也一步一個腳印地思念著……?

往后的歲月,你可能會忘記你曾經許下的承諾,也可能會忘記與你同行的人,經歷的事情,但你一定不會忘記那高原的空靈和天地的純凈,那一路的歡歌和虔誠。

你回來后,我想為洗盡一路風塵,也想從你的嘴里聽到西藏是什么樣子,而你又是什么心情,但也只是想想而已,敬之,只是希望你平安。

世間最難熬的時間莫過于等待呵,我愛的人,你感受到了嗎?

靈子

8

申敬之回來后,靈子依然沒有收到任何回復,沒有信息也沒有郵件,猶如石沉大海,杳無音信。

靈子絕望地給我打電話,她說:“雙禧,你說他到底看到那些郵件沒有?”

這問題讓我一時無言以對。頓了頓,我笑笑:“一定是沒有,不然怎么可能沒有只言片語的,對不?”

電話那頭的聲音里有訴不盡的失落,幽幽道:“我猜也是,他整天那么忙,怎么可能上QQ呢。”

我不知道怎樣安慰她,我也不知道該怎樣喚醒她,但是也不能眼睜睜地看著她越陷越深。

“靈子,如果,我是說如果,他已經看到了你的郵件,但并不想給你任何回復,是因為他不想讓你有任何想法,你會怎么辦?”

“我在郵件里告訴過他,讓他不要給我任何念想。”

“那你還在盼著他的回信?”

電話那頭有些煩亂地掙扎:“我...我...雙禧,你不懂。”

事實證明,愛情這東西,一旦愛了,沒有不沉陷的。在愛情里,我們的付出的感情都希望能得到對方的回應,那怕是一個眼神。那些自欺欺人的話,不過是安慰劑,看似站在另一個高度,不求回報,不求相悅,實則把自己的姿態放低到了塵土里。

如果申敬之給予了回應,即使是刀山火海,靈子也一定奮勇相前。

接下來的一個星期,靈子沉默得讓我心驚,我不斷地打電話給她,以確認她的情緒穩定。

兩個星期過去了,靈子依然沒有收到任何回復,但她依然平靜地告訴我:她只是這樣呆在他身邊就好。

冬天說來就來了,春節也快要臨近了。

我決定回家過春節,回去看看父母,看看從小長大的小城,還有一件重要的事情,那就是去看看靈子,看看這個癡情而又固執的女子。

機場出港口,我和靈子緊緊相擁,不過短短一會兒,靈子的淚灑落在我的肩上,我為她拭去淚水:“靈子,走,咱吃羊肉粉去。”

“好,老地方。”

那是一家有幾十年歷史的老店,土生土長的小城人都知道他家的羊肉粉最好吃,對于長年漂泊在外的人來說,故鄉的味道永遠是這一碗香郁撲鼻的羊肉粉。

要了兩個大碗,我和靈子相視一笑,開始大快朵頤,這是十幾年的老習慣,無論在應酬時多么優雅矜持,只要是我們兩人待在一起,必定是原形畢露的,必定是野蠻而又瘋狂。

兩人哧溜哧溜地吃粉,身后有聲音響起:“靈子!”

靈子的臉瞬間變成了紅色,但嘴里包著滿口粉,吞也不是,咽也不是,臉更是漲得通紅。

我回過頭一看,一個高大帥氣的男人站在我們身后,笑意盈盈。我看了看靈子的神情,就在那一剎那,我突然明白,這個人應該就是傳說中了申敬之了。

靈子依然背對而坐,她一定覺得糗得無地自容,她曾經那么渴望每時每刻都能在他面前留下最美好印象,卻在這里毀之一旦。

見此情景,我側過身,伸出手:“申主任吧?您好,我是靈子的朋友,雙禧。”

“雙禧,你好,我是申敬之。”

“不如一起坐。”我熱情邀請。

申敬之沒有拒絕,大方地坐下,順手將手提包放在一旁地凳子上。

靈子似乎已經恢復了常態,對著申敬之恭敬地笑:“申主任,您好。”

申敬之有些疏離地頷首,目光掃過靈子的臉,有些無奈又有些心疼地情緒在眼底一閃而過。

結賬時,靈子一個箭步跨出去,準備搶先付賬,不料動作太大,踫倒了旁邊的凳子。凳子上的手提包應聲而落,包里的東西散落出來,不過是一個IPAD,一個手機,一只筆,一本書。

靈子的眼睛被那本書牢牢地鎖住了目光,那是一本《香草山》。

9

第二天,有人轉交給我兩封信和一個藍色封色的小冊子。

一封是給我的,一封是給靈子的。

給我的信很簡單,大意便是拜托我將另一封信和小冊子交給靈子,他昨夜已經陪著愛人去了愛人老家,那是中國的北方,春節后才會回來。

我似乎明白了申敬之的意思,但這一切還需要靈子來決定。

靈子看了信后的決定讓我出乎意料。她說,她要出去走走。

我離開小城的那天,靈子也離開,只是我們是不同方向,不同班機。臨行前,她伏在我的肩頭說:“雙禧,我不能呆在這里了,我控制不住自己要去想他,要去見他,可是...或許我應該讓自己走出來。”

我緊緊地摟住她的肩,表示我會支持她,無論她做怎樣的決定。

她似乎比我想象中堅強,挺著背脊走進了安檢口,沒有回頭。

我確定這個立誓要愛便愛一輩子的女孩子被愛情傷害了,那樣的背影倔強里滿含悲傷。我不知道申敬之在信里給靈子說了些什么,讓她這樣毅然決然地離開母親,離開這個長大的城市,去陌生的地方療傷。

之后的半年里,我再沒接到過她的電話,有的只是平安短信。她用沉默祭奠那份剛剛萌生便夭折地愛情,她需要的不是安慰,是時間。

那一年,她23歲,青春依然,卻心已早衰。

三年后,我不再做助理,我已升為公司中層,而靈子,三年間,她輾轉大半個中國,然后走出國門,去了歐洲。。

那年春節,我回到小城,還是去吃那家老字號的羊肉粉,偶遇申敬之。那個曾經讓靈子愛到骨髓的男人,我毫不客氣地質問:“你對靈子說了什么,讓她離開這個地方,讓她這樣一直漂泊?”

這樣的問題明顯讓申敬之一楞,隨即問道:“靈子,她去哪了?這些年一直沒有她的消息。”

“她走了很多地方,最近,好像在意大利。”

“她還好嗎?”

“我不知道,三年前她離開后便沒再和我通過電話,每到一個地方給我發條短信,報個平安。”

“其實信上我也沒說什么,只是告訴她我不能愛她,這樣對另一個愛著我的女人不公平,那個小冊子是我去西藏的隨行筆記。”

我記起來,曾經靈子希望知道申敬之去西藏的心情和感受。

那一年,靈子26歲,已經幾年未見,我怎么也沒辦法想像靈子現在的樣子,在我的印象里,她依然是17歲的模樣。

10

機場一別,已是五個年頭。我已經步入婚姻,而靈子回國了后去了西藏。陪她去的,是一個國外小伙子。

我見到他們時,靈子一頭短發,利落而又干練。皮膚不再白皙,成了健康的小麥色,而小伙子金發碧眼,長手攬住靈子單薄的肩,靈子一副小女人的模樣,半依在小伙子的懷里,淺笑里半是幸福,半是淡然。

“西藏是終點了吧?”我拉著靈子進了廚房,一別五年,這五年她已經一步一步走過來,現在我更關心的,是她的未來。

她手里拿著包菜和胡蘿卜,準備做蔬菜沙拉,美麗的側臉呈現一種安然的神色:“不一定,這些年,我愛上了東奔西走,這次去西藏,只是去對自己這幾年做個了結吧,也算是對自己有個交待。”

聽她這樣說,我心里涌起欣喜,走過去,那雙大眼睛里再無怯色,代替的是經歷過歲月后的平和清淡。

“靈子,一定要好好的。”

她低下頭,擺弄著手里的刀,這是她糾結時的慣常動作:“雙禧,這么多年,為什么我還是對他念念不忘?”

“靈子,相信我,也相信你自己,你會走出來的,因為你配得上更好的愛情。”我回頭看著客廳沙發上的那個金發碧眼的男孩:“你知道嗎?咱們認識這么多年,現在的你,是我見過的最美的你了,知道為什么嗎?”

“為什么?”靈子抬起頭來,盯著我問。

“因為現在的你,才是真正地享受愛情,如果不是兩情相悅,哪能算是美好的愛情。”

“我知道,可是,我覺得我在背叛我當初的誓言。”

我終于明白,靈子的癥結在這里,那個17歲時的所謂誓言,變成了困她十年的枷鎖。在這十年里,她形單影只地生活,或者說這不過是一場她自導自演的獨角戲,她所期望的男主角,在別人的生活里多姿多彩,于她,連過客都算不上,她卻一直念念不忘。

或許,她早就走出那段情傷的陰影,卻怎么也走不出自己給自己套的枷鎖,越陷越深。愛一人至白頭是她的執念,可是人生偏偏給她開了這樣一個玩笑,讓她用十年時間來想明白,愛一輩子的人,只有經過一輩子才知道是誰。

“靈子,別再勉強自己,跟著自己的心走,一定不會錯。”我把手放在她左邊胸口的位置,我知道她能感受到我的力量。

之后,靈子去了歐洲,把她的母親也接了出去,她在意大利與那個金發碧眼的小伙子結了婚,與丈夫一起經營一家中國民族手藝飾品店,生意非常不錯。店里最多的,是來自于西藏高原那些五彩斑斕的天珠、松石和珊瑚。

在我已經相信她已經走出那段近乎于絕望的愛情時,她在郵件里告訴我:“雙禧,現在才明白,我念念不忘的原來只是自己的誓言,其次才是與誓言相關的那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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